胡秀傑送他一個字，“滾。”
“好嘞。”
*****
一天的課謝瀾基都沒聽。
上午兩節數學，下午前兩節英語，謝瀾都在埋頭寫檢查。寫到第四頁時，他甚至懷疑自己寫字都獲得了鍛煉，語文水平也有提升。
真，胡秀傑帶你學語文。
終於捱到間操，檢討進度半，謝瀾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腕，一臉生無可戀。
竇晟摁著桌子翻到前座，艱難地繞開他出，“我買奶茶了啊。”
謝瀾頭也不抬地說，“。”
“長安，全糖，加一份芝士奶油？”
“知道還問？”
竇晟走之前笑著在他頭上摁了一把，“渾身帶刺。”
謝瀾一臉煩躁抬起頭，但竇晟已大步流行地走遠了，留給他一個看得見不著的背影。
氣人。
總是來搞他頭發！乾脆把頭剃了，頭發紮一團毛球丟給竇晟鑰匙扣，讓他天天在兜裡摸著。
嚇不死這個膽小如豆的家夥。
謝瀾冷哼一聲，擱下筆，看了自己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許久，他歎口氣，掏出手機準備休息一會。
草地音樂會的視頻早上審，這會播放量已很高了，昨晚發直播錄屏的粉絲自行刪除，給正片讓路，數據漲幅完全符合預期，硬幣數多得嚇人。
謝瀾先瞅了評區，沒什意外都是讚美。專業點的有認認真真寫長評解析他的編曲和樂器組織，業餘的就用大段讚美刷屏，樓中樓裡偶爾還有cue夜神——據說夜神昨天好死不死也開了直播，給大家展示在電腦上將他剛剛彈好的一段電吉他和其他音效remix，結果除了鐵粉，人都走光了，全都被抓走看一期一會的快閃草地音樂會。
謝瀾內心毫無波瀾，飛快往下刷了刷，然點擊播放視頻。
小型交響樂輕快悠揚，畫麵每一幀都足以拉出來做壁紙，彈幕全都在真實感地流淚。
-治愈我心，感恩
-真的好好啊，這個夏天一起努力學習吧
-想和二貓學編曲，改的太棒啦
-想躺在謝瀾的琴弦上曬太陽
-神仙剪
第40章互相傷害你這禍亂四班的穿堂風，像泥……
輯，我永遠珍藏
-每一個人都是好看的樣子
-大貓一直偷偷看二貓5555
謝瀾視線定格，把視頻往退了兩秒，看著“大貓一直偷偷看二貓”那句彈幕前麵的幾幀。
一宿沒休息好，昨晚的記憶已有些模糊，有些鏡頭像是看，又像是沒看。
《龍貓》主題曲旋律由主三和弦組成，由於龍貓的字totoro發音是高/中/低的語調節奏，旋律中的和弦也編排成相似的自然念讀感，每拉到這一處和弦，謝瀾左手以樣的節奏
揉弦，竇晟從鋼琴側目，笑著看他，視線落在他手上，又落在他的側臉。
底部幾條顏色很淺的彈幕飄。
-豆子最近好開心
-肉可見，每個視頻都在笑
-他好快樂
-我的豆子活了5555
-謝謝二貓！！！
-給二貓磕頭5555
謝瀾無意識地勾起嘴角，把這一幀截屏，突然又覺得莫心虛，抬瞟了周圍。
下午大課間是班級裡最鬨的時候，講題的，聊八卦的，偷著玩遊戲的，嗑瓜子的，應有儘有。
車子明在王苟座位上跟他練習雙口相聲，於扉不在，壓根沒人注意到謝瀾的小動作。
謝瀾鬆了一口氣，正提筆欲再戰檢討書，餘光裡忽然闖入一個身影。
纖瘦嬌小，寬大的校服外套一直耷到大腿，裡麵穿著白t和淺咖色百褶裙，有點像竇晟之前惡搞買的那身jk，但沒那誇張，裙子長度到膝蓋上邊，屬於不會被老師盤查的那種。
謝瀾一抬頭，是馮妙。
馮妙和他一樣，這學期才來四班。理非常好，人也開朗，簡直就是胡秀傑心尖上的學生。剛好胡秀傑之前的課代表分班考數學考砸跑隔壁了，馮妙現在就把這個職務接管來。
謝瀾看到她第一反應是心頭一涼。
“老師還有什指示？”他涼涼道。
馮妙一呆，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啊？”
謝瀾也愣了下。
看這反應，有點不對勁。
馮妙站在謝瀾桌前，腳尖不自覺地對了對，麵部語言和身體語言明明都很緊張，但她兩手揣在校服外套口袋裡，又有著一絲稍顯違和的放鬆。
謝瀾下意識看向了她的口袋。
“沒什。”馮妙立刻把校服往扯了扯，又說道：“昨天晚自習前收周末作業，竇晟時是把理卷子給我了，但好像又被我落在他桌上，辦公室沒有，我來拿走給老胡送。”
謝瀾這才鬆一口氣，哦了聲。
嚇死，還以為胡秀傑又給他加了兩千字，買三送二。
謝瀾瞟一竇晟滿桌子亂七八糟的子和草稿紙，幾乎一半都是他日常寫企劃的隨手塗鴉，零星有幾張作業卷和課堂筆記夾在中間，但卷子上也有亂糟糟的簡筆畫，簡直不堪入目。
“你找吧。”謝瀾說，“那張卷子他應該是寫了，我看到。”
馮妙立刻點頭，“好，你忙你的。”
謝瀾繼續對著檢討冥思苦想，他已把會寫的字全都寫上了，還努力排列組合成像是在認錯的樣子，但三千字才寫了一半，不知道還能怎扯。
餘光裡，馮妙站在於扉和車子明凳子中間，伸手在竇晟桌上翻著，她翻了一會，抽出一張卷子說，“找到了，那我拿走了啊。不用跟他說了，反正他也壓根沒注意到。”
謝瀾嗯了聲，沒抬頭。
等人走了一會，謝瀾終於想到一個新的角度，還能再水它一千字。
他另起一行開始寫——“這個錯誤讓我忍不住想起了學們，我的行為給學們帶來了很不好的感受、感覺和感知。如果我是他們，我看到的自己是什樣子呢？比如——”
謝瀾嘩嘩往前翻了幾頁，把前麵的撕下來放在一邊，比著之前寫的，開始轉換視角翻譯。
然而他剛寫了兩個字，忽然又放下了筆。
竇晟那個寫視頻企劃的大白子上多了一張便利貼。
粉色，令人頭皮會發麻的那種粉。
謝瀾愣了一會，下意識抬頭，卻見馮妙已不在班級了。
周圍人仍然在鬨，沒人看到這邊，有他一個人知道馮妙來，還在竇晟的子上留了東西。
謝瀾頓了頓，收視線繼續寫檢討。
然而沒個幾秒鐘，他又丟下筆，看看周圍，又偷偷向那張便利貼瞟。
紙上沒署，有兩行雋秀的硬楷小字——
“你無意穿堂風，偏偏孤倨引山洪。”
謝瀾緊緊蹙眉。
他盯著那兩行小字，許久，戳開手機上的拍照取詞，查了下“倨”。
【倨ju】傲慢。
什意思？
竇晟太傲慢，像山上的洪水？穿堂風不就是那種兩個門對開之間的風，涼颼颼容易把人吹的腦仁疼的那種。
——我知道你來不是故意讓人難受，但你太傲慢了，像山上的洪水？把人衝垮了？
謝瀾有點發懵，一開始他以為這是女孩子送來表白的字條，琢磨一番又感覺是來罵竇晟的。
但……看不出來啊，馮妙看著挺溫柔樂觀的一個女生，而且好像跟竇晟也沒什仇。
真要有什，估計就是竇晟天天不寫作業還吊兒郎，把課代表氣瘋了。
謝瀾猶豫了一會，低頭又呆呆寫了幾個字檢討，忽然嘶一聲。
女孩子罵人太委婉，按照竇晟的脾性，搞不好以為在誇他。
這怎能行，怎能讓某人這快樂。
謝瀾從包裡翻出一遝便利貼，撕下一張他一直嫌棄沒用的粉色，先查了幾個詞，然努力按照字帖上練的筆鋒寫正楷小字:
——你這禍亂四班的穿堂風，像泥石流一樣衝垮我的心靈。
謝瀾寫完，小心翼翼撕下馮妙那張便利貼，在書桌堂裡放好，然把新的貼上。
端端正正，字跡也還湊合，多好。
他頓了頓，又掏出手機，飛快給那個紙條拍了張照。
奇奇怪怪的素材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