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晟仿佛聽不見隔壁天崩地裂的咳嗽聲，繼續外交。
-豆子醫生：咦？這不是我們兩個的聯合投稿嗎？我們兩個的商務暫時是綁定的誒，我以為他和你說了。
-吳承：他沒說！
竇晟在隔壁喊：“說一聲你忘了！”
謝瀾張張嘴又閉上，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變成了木偶人。
-有病：我以為你知道。
-吳承：？？
甲方懵了，其實謝瀾自己腦袋也有點懵。
唯一不懵的就是竇晟，還在隔壁快樂地吹起口哨，謝瀾仔細品品，吹的是《Butterfly》
品牌方這次隻糾結了五分鐘，而後直接引用昨天的報價。
-吳承：跟你們確認下價格。
-豆子醫生：不都說好了嗎，沒問題的。
-吳承：好的，電子合同今晚發出，小提琴最晚明天中午12點前寄到，期待你們的視頻初稿 /握手
-豆子醫生：/握手
謝瀾對著屏幕震驚了好一會，直到隔壁竇晟又喊道：“謝瀾？”
“來了！”
謝瀾稀裡糊塗，也發了個表情。
-有病：/握手
圈裡的消息確實傳播快，晚上去學校路上，竇晟忽然用手機碰碰謝瀾，把屏幕給他看。
-公子夜神：臥槽瘋了你？原價捆綁兩個人給人家推廣？
謝瀾納悶道：“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這人就是個人精，有今天的成績也是有道理的。之前跟我不上不下的時候可勁踩我，現在我們雙劍合璧，他沒法追趕了，就改換策略上來貼。”竇晟嗤了一聲，當著謝瀾的麵飛快地摁著鍵盤。
-關你P事，滾。
-你能不能文明一點？我認真說，你這買賣真的賠大了。
-老子罩人用得著你指指點點？滾。
-能不能不要三句話不離滾？？
-滾！
竇晟最後按了一個嘔吐的表情過去，反手把人拉黑，舒暢地出一口氣。
而後他頓頓，抬手放在謝瀾頭上，把他頭掰回目視前方。
“乖孩子不要學這些粗鄙之詞。”
謝瀾沉默了好久才撇嘴道：“你打字太快，我根本來不及學。”
謝瀾一路都沒再說話，等到了學校走廊裡，他才低聲道：“推廣費我們一半一半。”
“用不著。”竇晟笑笑，“接廣告毫無意義，幫你才能使我身心愉悅。”
謝瀾正欲張口，竇晟忽然轉過頭衝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
“……”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竇晟緊接著湊近他耳邊低聲道：“要不你把這種團結友愛的精神傳遞下去，答應劉一璿，來和我一起跳舞吧！”
謝瀾表情瞬間消失，“不要。”
竇晟轉過身來在他前麵半步倒退著走，“來吧，求你了，咱倆同居倆月還沒一起跳過舞，這合理嗎？”
他口吻過於理直氣壯，謝瀾懵了兩秒，“還有這種規定？”
“有啊。”竇晟挑眉，“中國同居法，沒聽過？”
謝瀾腳下一頓，定定地看著竇晟，竇晟也看著他，一臉正氣。
許久，謝瀾冷笑一聲，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撞，徑直走過。
“我信了你的邪。”
竇晟在後邊樂著追上來，“怎麼又學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了？”
謝瀾沒吭聲。
剛那一撞他是故意的，力道還不小，撞得他半邊肩膀生疼。
但生疼也難以遮掩要接觸前一瞬的緊張，和接觸那一刹那心尖上過電的感覺。
唉。他絕對是得什麼大病了。
晚自習打鈴前，謝瀾剛回到座位上掏出古詩詞卷，就見車子明從前麵一路飛跑進來。
“報！教務處懿旨，這次期中考今晚發榜，咱班新進來的同學全部幸存！”
班級裡嘩地一聲，前麵同學紛紛回過頭跟謝瀾說恭喜，王苟也在被恭喜之列，董水晶還請他吃了個巧克力，給他樂得一個勁點頭。
謝瀾也下意識勾起唇角，轉而又收斂表情，衝竇晟挑了下眉。
竇晟笑眯眯，“二貓好厲害啊，不愧是你。”
話音剛落，走廊外頭忽然一片死寂，謝瀾條件反射地轉過頭低頭看卷，拔開筆帽在卷子上隨便寫了幾個不相關的漢字。
果然，兩秒鐘後，熟悉的高跟鞋聲在門口響起，班裡一陣肅殺，所有人伏案低頭。
胡秀傑帶著一陣風進來，把門哐當一推，“說一下期中考成績。”
謝瀾放下筆，一抬頭，猝不及防地和胡秀傑對視了。
胡秀傑看著他，眼神忽然變得很溫柔，把謝瀾看得渾身一毛。
但緊接著，胡秀傑的視線又自然平移到他旁邊，瞬間變成剔骨刀。
“……”
怪讓人害怕的。
胡秀傑深吸一口氣，“這次期中考咱班整體考得還湊合，達到了預期，三十人中有二十個夠資格進全科A，有二十九人夠資格留在數理A，當然我隻是給你們一個參照，這兩項都不作為人員調動標準。”
底下人鬆了口氣，車子明甚至還開玩笑道：“不幸被咱班標準踢出去的是哪位仁兄啊哈哈哈。”
他話音落，就見胡秀傑臉上霎那間烏雲密布，一通哈哈哈哈戛然而止，失去表情。
車子明臉色慘白，“不會是我吧。”
“先不說這個。”胡秀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表情和善一些，抬手降下投影儀。
“待會我把成績單投在前麵，你們自己看。今天重點要表揚謝瀾同學，謝瀾同學這次各科都有極大進步，我念一下謝瀾的成績。”
底下人頓時把腰板拔得更直了，很給麵子。
“謝瀾。語文59，數學150，英語138，物理97，化學88，生物72，總分604，對比分班考上升了269分。數理學年排名第1，全科學年排名215，進步255名。”
底下一片吸氣聲，車子明回頭瞪著眼睛瞅了謝瀾半天，最後張著嘴比出兩個大拇指。
“牛爺爺啊。”
“恐怖如斯！”
“數理絕了，這次物理可不簡單。”
“這次物理沒有很長的題，大神終於能看懂題了。”
“數理學年第1……又壓了豆子？”
謝瀾忍不住翹了翹唇角。
進步在預料之內，但名次上升比他預想中多不少。雖然語文成績提升不算很大，但理科看不懂題的情況明顯少了，還是挺高興的。
胡秀傑罕見地溫柔，“謝瀾真是好樣的，各科老師都喜歡你，對了，咱班的慣例，給進步最大的人一個小獎品。”
底下頓時起哄聲一片，謝瀾一懵，下意識扭頭看向竇晟。
竇晟正隨手在大白本子上練習畫數碼寶貝，低聲樂道：“女閻王的溫情時刻，慢慢體會吧。”
“？”
胡秀傑手伸進口袋，“謝瀾，到前麵來。”
所有人都回頭看著謝瀾，有的幸災樂禍，還有的是很真誠的豔羨。
車子明的表情混雜了這兩種，在所有人中尤其顯得詭異。於扉就不一樣了，他的眼神有點心疼。
謝瀾硬著頭皮走到前麵，終於看清了胡秀傑手裡的東西。
兩個巴掌大小的毛茸茸的貓頭鷹玩偶，立在一塊圓牌旁，牌子上寫著花體英文Pride。
謝瀾目光開始渙散。
胡秀傑把其中一個遞給他，另一個揣回口袋，“貓頭鷹是咱們四班的象征。你有什麼想和大家說的嗎？”
謝瀾：“……”
可以沒有嗎。
他麻木地瞅著底下的貓頭鷹們，大腦一度當機，再次喪失了中文功能。
班級裡低笑一片，竇晟坐在最後一排，抬頭看著謝瀾，嘴角揚著一個有些驕傲的弧度。
他又不禁歎了好幾聲氣，有些遺憾。
可惜了，此時竟找不到一個人來顯擺顯擺謝瀾有多優秀。
謝瀾在台上開始麻木地背誦一些感謝作文的模板，竇晟笑著低頭繼續練習畫要給他用在butterfly手書上的數碼寶貝。
但很快，他又停下筆，抬頭看向講台上。
胡秀傑降下投影，謝瀾站在講台一側，投影機將他的側影打在白色的幕布上。
估計是有點緊張，那個影子在幕布上偶爾輕輕顫一下，纖細，美麗。
一如當年，但又比當年成熟和堅韌。
竇晟看了一會，眼神逐漸變得沉靜深邃，他把大白本子翻過去，隨手勾勒出幕布上那道身影的輪廓。
其實不需要怎麼抬頭，那道影子是什麼樣的，早已在他的DNA裡。
沒一會功夫他就停了筆，看著謝瀾從前麵走下來，飛快在影子旁加了一片梧桐葉，把紙撕下來團了塞進褲兜。
教室裡響起一陣掌聲，竇晟也放下筆鼓起掌來，笑著看謝瀾回來。
等謝瀾回到座位上，胡秀傑才收斂笑容，“接下來我把大家的成績投出來，都挺穩的，絕大多數人各科都沒什麼大的起伏。”
她說著連上電腦點開成績單。
文檔彈出的一瞬，全班吸了口冷氣。
高居榜首的人，戴佑，隨後是董水晶。
捋著名單一路往下，一直找不到竇晟，直到看到最後。
後進來的幾個偏科生在數理A基本都是倒數，謝瀾學年榜上飛升，但在數理A仍是倒數第二。
倒數第一，竇晟，總分598，學年排名239。
“我操？”
“什麼情況？”
“豆子語文91？理綜又是怎麼回事？”
胡秀傑臉色冰冷，“解釋一下。”
竇晟自覺起立，“老師，考場上胃疼，狀態不好，抱歉。”
胡秀傑冷笑，“語文胃疼，數學好了，理綜又胃疼，英語又好了？”
竇晟點頭，“確實。”
“你少給我扯！”胡秀傑冷臉道：“午休巡考我路過第1考場，眼看著你吃完一份盒飯又拿了一份！”
謝瀾震撼。
那麼難吃的盒飯，竟然能吃下去兩盒？
竇晟尷尬停頓，許久才低聲道：“抱歉，事出有因，那天也確實不太舒服，下次不會了。”
“你沒有下次了。”胡秀傑冷笑，“秦老師說你的作文可48可50，給你麵子讓你上了50，我正要跟他說，嚴肅處理，作文48、語文89，你直接從咱班出去吧。”
話音落，教室裡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後腦上都是大寫的震驚。
竇晟也僵了下，謝瀾隱約感覺到他真的有點慌。
“不是吧老師？”竇晟一臉無語，“分都出了，還帶改低的？彆鬨，求求了。”
胡秀傑冷笑，“不想走？也行。”
“出來，辦公室麵談。”
眾目睽睽之下，竇晟從座位裡跳了出來。
謝瀾忍不住擔心地低聲道：“拿出你的長項，說軟話啊。”
“我知道。”竇晟和他擦身而過，又回頭看著他。
大帥哥的臉上竟有一絲委屈。
“賠我，你要答應和我一起跳舞。”
謝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