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什麼？我又看不到未來…”卓爾隨口道, 話一出口，自己就隱隱後悔。
果然, 霍蘭歡快氣氛陡然消失，垂首道：“是不是我太狹隘了？”
卓爾默默搖頭，坐在他身邊擁住他，半晌才低聲道：“不是的，這對我其實是一件好事。”
“我再也不用做取舍了。”就像個普通人一樣，麵對生老病死與生活中的每個意外, 這樣的感覺很好。
尤其有霍蘭陪在自己身邊，他的樂觀積極, 讓他覺得, 即使遇到磨難也能很愉快的度過。
霍蘭握住他的手, 在手心裡摩挲了片刻輕聲道：“你記得我們初次見麵麼？”
“怎麼不記得？這個也要寫進自傳裡麼？”卓爾笑著打趣道。
霍蘭也微笑起來，思緒被拽回二十餘年前。
那時…他還是一個駐守邊緣星的普通中將, 每天jun/裝打理的再整齊，出門十五分鐘就能遍布沙礫。
他一生隻有一個知己好友陸驍，遠在帝星, 受傷後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都急劇下滑,
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一次他鬱悶對著沙漠戈壁…扔沙子，卓爾的救生艙就映著晚霞餘暉從半空墜落下來。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 他第一眼見到的那個救生艙設計外觀和他們聯邦的很不一樣, 是他腦海裡朦朧刮過一個念頭“這個救生艙應該是…”
然後自己麵前的救生艙才在細節處悄然轉變。
他的卓爾來到他的麵前。
“你還記不記得，我帶你去吃中餐。”霍蘭笑道。
卓爾想起這些來唇角不禁勾起笑意，他當年剛從自己星球抽身, 其實他很是鬆了一口氣，出生即為星球的運轉奔波勞碌，預知和心聲這兩項能力，就像是魔咒纏繞著他們。
責任，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他們族中人，有多少活過二十，又有多少活過三十…
最後他離開了，應該是他妹繼承了祭司之職吧？他離開前曾用最後的力量祭了綽約，幾百年內，他妹妹應該不會受到傷害。
他是在遇到霍蘭之後才有了自己的人生。
“我記得好幾家中餐館味道都比較一般，你也不愛吃。”卓爾淺笑道。
霍蘭笑著點頭：“但我以為你會喜歡…就陪著你。”
霍蘭臉上的笑傻兮兮的，但卻對他的陽光俊朗絲毫不構成影響，卓爾心底微微一動，有些婚姻是隨著時間流逝，相看兩厭，有些則恰恰相反，隨著時間流逝對彼此好感與日俱增…
他和霍蘭很幸運，是後者。
霍蘭向後舒服仰去，躺在羅漢床上曬太陽，卓爾就陪在他身邊。
他們兩人間的交談一向很省嘴…反正霍蘭想什麼，卓爾就能聽到。
卓爾凝神細聽，轉在他伴侶心底的一些念頭都是“蘋果，西瓜…燒烤，冰啤酒。”沒有絲毫心事。
這是怎麼做到的？卓爾不由搖頭輕笑。
“就是晚上想燒烤而已…”霍蘭覺得自己被伴侶嘲笑了，不滿的嘟囔道：“把卡奧他們叫回來燒烤。”
“好，聽你的。”卓爾淺笑著點頭。
“嗯…”霍蘭抱著抱枕，沉醉翻身，頤指氣使道：“給我捶腰。”
…卓爾敷衍的砸了兩下。
霍蘭性格跳脫到有絲賤氣四溢…刻意在心底想著：“淩岑。”
他剛想了兩個字，卓爾雙眸就已經危險眯起，故作凶狠道：“想什麼呢？”
霍蘭撩撥到了，見好就收：“沒什麼…”
卓爾無奈搖頭，起身去樓下拿了個果盤，霍蘭翻身坐起，主動拿起銀叉，和他分享著享用。
卓爾心底其實也清楚，霍蘭對淩岑沒有絲毫其他意思，反而還有些懼怕淩岑。
當年陸驍的事…陸驍和他們都心照不宣的瞞著淩岑，霍蘭向來俯仰無愧，這件事就成了他唯一的軟肋。
隻是拿他來激自己罷了。
霍蘭吃了兩口水果，因為剛提到了淩岑，不禁又開始感歎道：“我第一次見他時，覺得他太過豔麗，美豔不可方物，必然性格尖銳，陸驍恐怕和他不是一路人，想不到…”兩人卻成了天造地設令人豔羨的一對。
“你那天回家來，抱了一束玉簪花，說要跟我重新開始。”卓爾編輯了終端訊息發送給兩個孩子，又低聲詢問道：“是不是陸驍教你的？”
霍蘭先是搖頭，隨後又緩緩頷首，笑道：“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
“他說，眾人都是自私的，如果給淩岑選擇的機會，淩岑會毫不猶豫的殺我來換他。”霍蘭聲音幽幽，尾音拖得很長。
他也是那時才意識到，沒有人能在身關自己心愛之人的性命天平上，做出正確理智的取舍，他不能，更不能去要求卓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