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星特色的麻辣鮮香還在口腔中跳躍, 莎士比亞號第二個停靠站奧瑞傑星球卻已經在身後很遠處,那顆鐵紅色的,地表覆蓋著金屬的星球是個很有個性的地方, 但因為人類的過度采伐, 整顆星球環境遭受到嚴重破壞, 從昔日有名的淘金穀,成了現如今依靠金屬表麵生長的一種脆弱小花作為賣點吸引人來旅遊的貧困星, 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奧瑞傑星球人口已經從巔峰時期的十來億變成了現如今兩百多萬, 這一變化不過是一百年的時間而已。
金屬星球過去後,第三站耶魯星也在萊恩和奧斯頓的眼中漸漸淡去,這顆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硫磺氣味的星球必須穿防護服才能夠登陸,生活在這兒的人口更是少得可憐,隻有區區二三十萬人, 以采集刺鼻空氣、分離出有用氣體為生, 他們是同一家工廠聘請的工人。之所以將這個星球作為旅遊停靠點之一, 是因為這兒的空中常年漂浮著彩色光暈,厚重的色彩卻有著綢緞一般輕盈的質地, 像極了活著的油畫,一如梵高的《星空》,旋轉的褐色光團是一顆又一顆星星,蜿蜒流動的彩色氣體是一絲一縷的雲縷。
如果有人太過投入到欣賞風景中而疏忽了自己的防護麵罩, 吸入大量的刺鼻氣體, 入院治療是輕的, 肺部被灼傷燒透直至死亡才是常態。
美麗與危險共存。
財富也與危險密不可分。
誰能夠想到這些一看就非常毒的氣體經過提煉, 部分竟然能夠用到化妝品中,成為人類保持美麗的秘訣呢。
第三站後是第四站格瑞星,這顆星球沒什麼好說的,經曆了前兩個小星球的旅遊後,客人們急需普通的、愜意的旅行,看看湖水藍的天空、悄悄青碧色的草地,享受一下沒有什麼特色氣味的空氣、感受一下溫暖舒適的陽光,僅此而已。
在格瑞星待了一整個白天,所有人上了莎士比亞號度過夜晚,醒來時就到了第五站貝蘭德,是此次行程中最大的星球,作為一顆二級星球,人口有二十多億,擁有非常繁榮的經濟和獨屬文化——冰雕文化。大街小巷、廣場庭院,冰雕或高達幾十米或矮小隻有霸占大,或獨個矗立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來源於神話、現實等等題材的冰雕隨處可見。
貝蘭德的冰屋酒吧值得一去,露天取的冰塊沉到啤酒裡,在溫暖如夏的室內咕咚咕咚喝下,絕對是頂尖的刺激,如果覺得還不夠享受,那就來一口甜到爆炸的蜂蜜,冰涼和甜蜜交融,啤酒搭配蜂蜜,也隻有富有想象力的貝蘭德人知道如何儘情地享受大自然的饋贈。蜂蜜來自於他們下一站要去的地方,在此就不先說了。
和家住貝蘭德首都的範掄汀約好了在藍月光酒吧見麵,約定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半,現在才七點多,在去之前,萊恩和奧斯頓要先做一件事情,把有“音樂家”之稱的埃凡送去警局,5000星幣可是不小的一筆財富。當然,萊恩和奧斯頓不缺這筆錢,隻是看到埃凡在遊艦上到處走動覺得非常不安全,這可是個星際人販子,專門偷小孩兒。
在生育率低下的星際時代,結婚多年的夫妻始終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少子化焦慮下應運而生的畸形產業充斥著黑色市場,五歲以下的孩子在黑市上是最受歡迎的“產品”。
埃凡混在莎士比亞號的工作人員裡,利用自己如簧的巧舌取得了上至艦長、下至普通清掃人員的信任,萊恩初步打探過這位“音樂家”已經在遊艦上工作過五年,工作得兢兢業業,帶出來的樂隊深受遊客好評,還兩度被評選為年度優秀員工。
在此背景下,就算是萊恩把懸賞令甩到那些人眼前也是得不到幫助的,反而會打草驚蛇。為此,萊恩選擇莎士比亞號停靠貝蘭德進行例行檢修,所有艦上人員(包括遊客、艦上工作人員)下艦船的機會抓人。
這樣的旅遊餘興節目可比在各個小星球上玩有趣多了。
“他往東邊小巷去了。”麵戴黑色口罩的奧斯頓掃了一眼酒吧街的入口,飛快地鎖定了他們的目標。
奧斯頓從小接受的是大局觀教育,如何以指揮的身份發布任務、布控全程、達成目標……這種個人獵殺冒險家的事情是第一次做,黑眸中閃爍著興奮,以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熱情參與其中。
兩人一路跟隨埃凡下了遊艦,埃凡有充分的地利優勢,下了遊艦在停泊港內轉了一圈就在他們眼前消失,萊恩和奧斯頓花了半個小時才重新找到了這人,此時這人手上抱著個白色的繈褓,是個不知道從哪裡偷來的嬰兒。一旦讓埃凡逃脫,這個孩子就徹底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回就非常難了。
“我們跟上,一定要在埃凡脫手前控製他。”萊恩說,他看了一眼東邊小巷,記在腦海中的地圖飛快運轉、定位,他猜測,“埃凡要去汽車站。”
萊恩和奧斯頓互看一眼,無需言語,默契十足地同時行動,往東邊小巷跑去。星際時代的汽車站和古地球時期的汽車站最大的不同就是車輛使用的能源不同,除此之外,人流密集、組成成分複雜等等一如既往,在汽車站轉手一個小嬰兒太容易了。
彆說什麼實名製售檢票,抱在懷裡的嬰兒無需買票,說得不好聽點兒就是父母手上一件珍貴的行李,很容易就給忽視了。曾經有議員提出嬰兒上車也要買票檢票,但被大量依賴汽車這項交通工具的人反對,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汽車票價格低廉,是許多中低下收入者的首選,他們需要便捷、快速的乘車體驗,而不是浪費在給嬰兒檢票上。
兩人進入小巷還是晚了一步,熟悉此地環境的埃凡已經離開這兒。
“走!”奧斯頓不做停留,長腿抬起,就要直接去車站。手腕處傳來震顫,調整成了靜音模式的個人終端提醒他有消息進入,奧斯頓抬手去看,看到上麵的信息後瞳孔驟縮,沉聲說道:“寶寶不見了。”
“我也收到信息了。”
貝蘭德是格雷登·斯塔克一家三口的家,早晨他們還進行了道彆,白白胖胖的格雷登邀請萊恩和奧斯頓有空就去他們家做客,短短的幾天相處,彼此都很愉快。寶寶是個能吃能睡、不哭不鬨的小可愛,一天一個樣的成長著,奧斯頓覺得自己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個新的他。早晨剛剛道彆,不到一個小時,孩子竟然不見了!
萊恩和奧斯頓腳下不停,順勢撥通與格雷的視訊,剛撥號就接通,那邊的人很顯然就守著個人終端等待。一接通滿頭大汗的格雷登就火速地說:“我們現在正在警察局,已經報案,但是、但是……”格雷登不得不說出對於他們現在來說非常殘忍但不得不麵對的現實,“但是警方調查起來需要時間,稍微晚一些寶寶說不定就永遠不見了。”
“不要慌,說清楚寶寶失蹤的全過程。”萊恩沉穩溫潤的嗓音有著鎮定人心的作用,通過網絡傳遞到了格雷登的耳邊,急得團團轉的格雷登肉眼可見的平定了下來。
格雷登看著視訊通話屏幕上的萊恩,心裡麵一下子就安定了,仿佛萊恩就是定海神針、神佛在世,隻要將經過告訴他,就一定能夠找回寶寶。格雷登閉了閉眼睛做了個深呼吸說道:“我和赫曼下了遊艦之後就找到了停在停泊港的小星船,裝備登上艦船回家,我們停的位置是比較偏,要走上三十分鐘才到。找到小星船時有個人冒出來向我們問路,我還奇怪那麼偏僻的地方怎麼有人過來問路,但還是告訴他怎麼走,剛說完,我和赫曼就失去了意識。等醒過來時保姆機器人被炸毀,赫曼抱在懷裡的寶寶也不見了。”
保姆機器人為了保護孩子,進行了反抗,但家居輔助型的機器人不具備有效的武力手段,很容易就被製服。
發現孩子不見了,史塔克夫夫立刻報警,警察出警的速度很快,也調取了附近監控查看,竟然沒能夠通過監控發現偷孩子的人的蹤跡,很顯然對方非常熟悉監控的位置,有意走死角隱匿了行蹤。
警方正在詢問赫曼,他們有沒有什麼仇家。格雷登已經被問過了,詢問完了之後他茫然無助地站在走廊上,突然想到了萊恩和奧斯頓,這兩個旅遊途中認識的朋友給他的感覺很神秘、很強大,說不定有辦法找到寶寶。格雷登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到稻草,同時給萊恩和奧斯頓發了信息,沒有直接視訊通話,是因為就算是這個時候他還保持著一絲曾曾祖父遺傳而來的理智——請求人幫忙,也不要做一個貿貿然打擾他人的人。
說完孩子失蹤和他們應對的全過程後,格雷登眼巴巴地看著屏幕上的萊恩和奧斯頓,期待他們能夠大發神威,一下子就把孩子找到。
萊恩眉頭輕擰,他們正在找一個人販子,格雷登的孩子又丟了,世界上沒有百分之一百的巧合,大多數是人為造成。萊恩有個基本能夠斷定成為事實的猜測,埃凡待在莎士比亞號上當個普通的樂隊領班就是在物色“貨物”,時機成熟就運貨,寶寶成了他選中的目標,遊艦上那麼多人,肯定還有人失蹤。懸賞榜上五千星幣的“音樂家”埃凡怎麼可能走一趟貨就抓一個孩子,肯定還有。
格雷登那邊傳來驚呼,印證了萊恩的猜測,“又有人來報案了,我好像見過,是遊艦上的。”畫麵移動,是他匆忙走過去聽消息,斷斷續續的聲音伴隨著哭泣傳遞到萊恩和奧斯頓耳中,隨後是格雷登臉色黑沉而驚惶地看向鏡頭,“是莎士比亞號上的,他們丟了一個三歲大的女孩兒,他們一行人正要走出停泊港打車,一轉眼孩子就不見了。”
同樣的,警方在監控中找不到嫌疑人的身影。
警方已經可以肯定這是個有預謀,手段老練的團夥作案。為什麼會選擇貝蘭德而不是小星球,那是因為貝蘭德人更多,讓一個人消失最好的辦法就是消失在人群中。
萊恩朝著奧斯頓點點頭,可以確定了,作案的就是埃凡。
“又有人來了。”格雷登的表情已經沒有驚惶不安,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憤怒,“兩家人,丟的是一個五歲大的男孩兒和一個六個月大的小嬰兒,女寶寶。這些該死的人販子,不得好死!”他恨不得立刻抓到那些人販子,活撕了他們,“他們怎麼敢,怎麼敢在貝蘭德動手,這裡可是二級星球的首都,有警察有駐軍,他們瘋了嗎?”
見多識廣的萊恩和奧斯頓卻想到了另外一層,有膽子挑戰警方和軍隊,那肯定是有的放矢,說不定是什麼涉及高層的利益共同體,說不定是一夥猖狂的、殺人不眨眼的海盜埋伏其中,無論是哪個,都必須重視起來。
揪出背後之人不是當下最緊要的事情,他們現在要做的是將那些即將轉手的孩子找出來。走出小巷,又繞了幾條路,貝蘭德二級星球首都汽車站就在眼前。
掛斷視訊前,萊恩叮囑格雷登,“你和警察說,首都汽車站發現‘音樂家’埃凡。”
“‘音樂家’埃凡?”
“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星際人口販子,你和警察說就知道。”不多做解釋,萊恩匆忙交代了一句後就和奧斯頓走進了汽車站。
能夠成為二級星球,貝蘭德肯定是人口稠密的地方,首都人口肯定是一整個星球人口最多的城市。頗具藝術氣息的風帆式建築就是貝蘭德的首都汽車站,每天數千班的汽車由這裡駛向全球各地,客流量驚人,車站內人頭攢動、絡繹不絕,站在入口處的萊恩和奧斯頓被後來的人群推擠了一下,萊恩攬住奧斯頓的腰輕巧地旋轉避開人群後來到了一個廊柱下,在嘈雜聲中貼近了奧斯頓的耳朵說:“我去找車站的站長,要求查看監控。”沒什麼特殊的身份要求車站各部門配合,那就說自己孩子丟了,要求查看監控,應該沒什麼吧。
奧斯頓說:“我去。”他和萊恩比,最大的優勢就是身份,現在就不用管什麼暴露不暴露的了,救人要緊。
萊恩想了想,這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他說:“我到處轉轉,說不定可以碰到他們。”接頭也要時間,埃凡應該沒這麼快離開汽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