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一樓東側的陽光房內, 陽光透過玫瑰花窗照射室內,在地上形成淡藍色的光點, 組成玫瑰花的形狀。光線經過調節,柔和柔軟, 不會傷害到小孩子尚脆弱的眼睛。光點落在一張短毛的羊絨毯子上,奶黃色的毯子上一躺一坐著兩個孩子, 團團看看白胖的寶寶,寶寶瞅瞅可愛精致的團團。
寶寶, “你好。”
團團像模像樣地回應,“咿呀~”
寶寶眯眯眼睛,“好可愛。”
團團打了個哈欠, “咿呀……”
打哈欠是會傳染的,寶寶跟著打了個哈欠, “覺覺。”
他在團團身邊趴了下來,頭碰著頭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守在兩個孩子身邊的家務機器人看到了,係統程序開始運作,拿來了一條毯子給兩個孩子蓋上。
在孩子們不遠處, 史塔克夫夫少了初來時的忐忑和不安,經由一些共同經曆的事情,逐漸找回了旅遊時的熟悉感, 他們說起了在秦鋒·安德森博物館的遇見、說起了遊艦幾日遊的趣事,也說起了貝蘭德首都汽車站發生的恐慌和孩子丟失時的心境。
格雷登感歎, “如果不是你們, 寶寶就真的丟了。”
不否定自己在其中的作用, 但萊恩和奧斯頓也不想攬功自誇,難過的話題一帶而過之後,萊恩問:“之前不是說要給孩子起一個可愛的小名?”
“本來想的,後來覺得寶寶、寶寶叫著也挺好。”格雷登沒好意思說真正的原因。
赫曼有意拉近彼此的距離感,好讓丈夫接下來的事情做得更加從容,安全上更有保障,他不建議自爆己短,顯示出普通小市民的狹窄眼界,“格雷登不好意思說,我來說,不怕你們笑話,我們聽了一些老人說給孩子取名字要往賤了取,‘賤名好養活’,我們本來想了許多金豆豆、小元寶之類的,聽說了之後就不敢了,索性寶寶、寶寶的叫。”
萊恩長這麼大,聽過一些這種從古時候流傳而來的說法,奧斯頓就渾然不知了,聽完了赫曼的解說之後竟然覺得有幾分道理,大有給團團改個小名,也叫寶寶算了。可見,事關於孩子,根本就沒有什麼眼界的問題,尋求了科學的保障之後往往在玄學上也想來一些,不然也不會讓孩子帶上長命鎖、護身符,不過是求個心安。
孩子永遠是最好的共同話題,史塔克夫夫前來做客的過程中基本上就是兩家人育兒經的互通有無,仿佛天底下沒有比孩子更加重要的了。格雷登和赫曼堅持要離開,沒有留下住宿,萊恩就安排了小星船送他們離開,看著星船消失在視野中,萊恩低下頭看向了手掌,掌心內是一枚小巧的信息儲存設備,含有大量七百年前的“故事”。
之前萊恩從老舊的二極管中取出來的錄音設備因為年代太長、保存不善,設備老化,經過修複上麵的內容也沒辦法徹底恢複,失真的、沒法檢測對比的聲音是沒辦法成為證據送上法庭的,格雷登他們送來的東西是及時雨。
小小的信息儲存盤是史塔克家族幾代人守護的東西,是安東尼奧和秦浩收集到的證據。七百年前時局不利,各種困難險阻接踵而至,萊恩甚至沒辦法想象,秦浩在倉皇之中是如何儘量的保存證據,是如何在詹姆·道爾頓的幫助下儘量護住家中老幼逃離;他也沒有辦法想象,沒耐心的安東尼奧是花了多少力氣去壓製自己,待在獄中三年保護自己的同時還要與各種勢力周旋;還有,詹姆·道爾頓是花了多少的心力和心血,幫助秦浩和安東尼奧……
熟悉的人都已經作古,無論是朋友、家人,還是敵人。
萊恩沒辦法詢問七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出熟悉的他們掙紮求存的身影。
感受到來自於身後的力量,奧斯頓抱住了他,“這些材料交給我,我不會讓他們的心血白費。”
“辛苦你了。”
“不辛苦,這是我一直想要做的。”
萊恩莞爾,眼中灰霾儘去,他笑著說:“有什麼我可以幫到的,你彆不告訴我,隨便你差遣。”
奧斯頓說:“把獸型機甲做好了,我等著體驗新武器。”
“好!”
小星船上,格雷登和赫曼發現他們在酒店的行李全都收拾好放在了小星船內,走的時候說過要給他們換個更加安全的住處,還以為會是去了酒店之後過段時間才會搬,沒有想到這麼快。
身體胖容易出汗,格雷登習慣性地摸著腦門擦掉冒出來的細汗說:“我感受到了將軍的效率。”
“你以為都和你一樣,做事拖拖拉拉的。”赫曼提著的心緩緩放下了一些,藏在眼底深處的焦慮和擔憂散去,有奧斯頓和萊恩作為依靠,他們不會有事的。
“嗯嗯,嗯嗯,所以我隻能夠當個小人物。”格雷登抱住了赫曼,“對不起。”
“你又來了。”赫曼垂下眼,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靠在格雷登的懷中。
“以後不說了。”格雷登笑眯眯著眼睛說:“萊恩家的煎烤牛小排真好吃,哎呦,乾嘛掐我嘛?”
“不準說吃的。”一說都餓了。
“好好好……”
兩個爸爸不遠處,寶寶憂慮地歎了一口氣,不舍地看著窗外,好像把乖巧的團團帶走啊,走的時候明明抱住了,怎麼就帶不走呢?
格雷登帶來的信息儲存設備裡藏了七百年前的秘密,有一段安東尼奧誘導比爾博·古斯塔夫說出毒殺秦鋒大帝的真相的音頻,非常清晰,有它在那些財務賬本就輕得多了。當這段音頻在前首相拜倫·古斯塔夫洋洋灑灑地進行自辯時曝光,那張成熟穩重、頗具威嚴的臉頓時出現了裂痕,沒法進行及時的表情管理。
“假的,汙蔑!”在法庭上,拜倫·古斯塔夫極力鎮定地大喊,“先祖跟隨秦鋒·安德森大帝,從來都是以一名法官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公平公正已經深入到骨髓當中,是大帝一生的摯友和工作上的夥伴,怎麼可能做出殺害大帝的事情。汙蔑,都是汙蔑!”
台下聽證會人員嗡嗡嗡聲音響起,議論紛紛,有人震驚於音頻內容,堅信曆史上曾經發生過如此對話;有些人堅定地站在前首相的這邊,斥責造假者,是在動搖人們心目中英雄的形象,是對曆史的褻瀆;有人保持著緘默,一言不發地看著當下;也有人左右搖擺不定,覺得兩邊都有道理,又覺得誰都沒有道理……
拜倫·古斯塔夫積極自辯,“秦鋒大帝死後國家不穩,麵臨四分五裂的局麵,如果不是比爾博大法官沉著冷靜地主持各項工作,我們就見不到現如今完整的帝國,九個星域說不定就分裂成了九個國家,或者更多!想想大法官做的事情,提倡教育、注重科研、擁立安德森總統、懲治罪惡……條條件件,哪一條不是為了人們謀福利?”
偌大的自辯會現場,拜倫·古斯塔夫站在會場的中央,前方以及四周的高台上坐滿了人,以審視的、崇拜的、懷疑的等等目光俯瞰著他,他毫不畏懼,挺直著胸膛麵對一切。這是一位容貌十分出眾的男士,短發向後梳理,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一雙明亮堅定的雙眼,兩鬢微白、皮膚略黑,看起來是一位相當沉可靠而富有教養的紳士。
在他擺事實的循循善誘中,越來越多人傾向於古斯塔夫,認為音頻是虛假的、捏造的。畢竟人們接受的教育,曆史書上比爾博·古斯塔夫是與秦鋒大帝比肩的偉大人物,而史塔克、秦家是和背叛者提利爾一樣的小人。
坐在主席台下的證人席上的格雷登漲紅了臉,他大喊著,“謊話說了一千遍就因為成了真的,但假就是假的,凡是做過的事情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現場繼續嗡嗡嗡,格雷登的聲音幾乎被淹沒。
主席台上的法官敲錘,“肅靜,肅靜!”
聲音低了下來。
現如今的大法官低著頭,銳利的視線穿過鏡片看向格雷登,“證人還有什麼證據可以提供嗎?”
格雷登挺胸,“我有。”他從攜帶來的筆記本上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張脆弱的紙張,“我有秦鋒·安德森大帝給我先祖的親筆留言,和剛才的錄音一樣來自於七百多年前,雖然進行了妥善的保管,但已經十分脆弱,鑒定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在現任大法官的示意下,法警拿過了紙條,不過巴掌大的泛黃紙頁邊緣呈現鋸齒狀,參差不齊,很顯然是倉促下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頁上淩亂地寫著一行字——我被下毒,但戰事不等人,我必須上戰場。你一定要徹查此事,可信之人秦、提。
字跡仔細辨認可以斷定是秦鋒·安德森大帝所寫,用的他最為熟悉的華夏文字,寫出來的內容不夠仔細,不涉及前因後果,是想到什麼寫什麼的,符合戰事吃緊、忙亂之下隨手而寫的特點。現如今秦鋒·安德森博物館保留了一些大帝急忙下隨手寫的東西,風格對比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跡。
當場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看向前首相古斯塔夫的表情都變了!
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拜倫·古斯塔夫的眼睛微微睜大,心裡麵盤旋著疑問——先祖做事穩妥,能夠清理的絕對不留,怎麼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留言?!
比爾博做事真的很穩妥,以至於秦浩、詹姆·道爾頓等三人尋找證據的時候難上加難,但架不住後世出現了個大bug,有萊恩在,什麼模仿不了啊,他甚至一度想要寫出幾十頁“日記”放到黑市裡麵去賣,絕對是發家致富的最佳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