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心中恨意添了幾分,化作勇氣,我想今夜怎麼都要讓太子知道我,最好還能願意允我親近。
此時,裡間傳出聲音。
“人到齊了嗎?到齊了,就開宴吧。”
隻這一句話,外間先前懶撒著的眾人都起身往裡間走去,包括剛走出來的越飛光。我從沒看越飛光這麼聽話過,心下對聲音的主人有了幾分猜測。
我偏頭看向林重檀,以眼神詢問,林重檀略微頷首。
真是太子。
我深呼吸一口氣,才往裡間去。裡間比起外間更有乾坤,七麵屏風上的美人不知是用什麼材質畫的,隨著上方的琉璃燈燈光變幻,竟然會動。
有少女跪坐鳳首箜篌旁,低眉順眼,玉手彈琴。
而最引我注意的還是坐於正位上方身著玄金袍的青年。那個青年生了一張極像女子的臉,若不是他眉眼陰鷙,我都會認錯性彆。
青年懶洋洋坐在椅子上,手把玩著佛珠,見到林重檀進來,冷淡至極的臉露出一抹笑,“檀生,你坐我旁邊。”
林重檀沒有急著動,先跟青年介紹起我,“三爺,這是我弟弟林春笛。”
因太子在皇帝那些兒子當中排三,他們這些人在外麵隻叫太子為三爺。
原來這個青年就是太子,跟我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我以為太子看上去應該是非常成熟穩重的。
因為林重檀這句話,太子勉強分了眼神給我,可不止為何,他看到我,表情明顯有了變化。先是盯著我,隨著時間流逝,他眉心漸漸蹙起,像是已經不喜我。
我心中慌亂,也喊了他一聲三爺。
太子沒理我,倒是一旁的越飛光開口:“三爺,這就是那個林春笛,新進學子裡考倒數第一的那個。”
“哦?檀生,你考第一,你弟弟也考第一,不容易啊。”太子語氣戲謔,林重檀對此隻是笑笑。
接下來,林重檀坐到太子身邊,那個連越飛光都無法坐的位置。
越飛光的父親允王是外姓王,若論地位,他恐怕不如其他在場的人。今日宴上的公子哥皆是尋常人家這輩子都難得一見的人,個個家世極其顯赫,比如之前說話的桃花眼青年。
他是榮家嫡係的人,也就是太子的表哥,最新的狀元郎,等著封官。榮家本有有爵位,他又考上狀元,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再比如坐在榮家表哥旁邊的,是申王府的小侯爺,正兒八經的皇族薑氏子弟。
當然,若說與這裡最不配的人,是我。
我本以為林重檀跟這些貴人待在一起,林重檀定是要伏小做低,但事實上不是。他與太子坐在一塊,竟然絲毫沒有被比下的樣子。甚至,我覺得林重檀比太子更加奪目。
酒席沒開多久,就有身著輕薄羽衣的少女們魚貫而入,分彆落在我們旁邊。我從未跟女子這般親密過,幾乎是那個少女剛落座,我就渾身僵住。
“公子,奴家服侍你喝酒。”少女聲音清脆。
我唔了一聲。
少女笑著給我斟酒,我不敢看她,隻好看其他地方,就發現林重檀身邊也坐著一個少女。林重檀明顯比我從容許多,不過他對旁邊的少女態度並不熱切,他隻偶爾偏頭聽少女說幾句話,回答也僅僅是搖頭,點頭。
他身邊的少女要熱忱許多,還大膽伸手挽住林重檀的手臂。
林重檀沒抽出來,由著少女。少女見狀,臉都紅了,但也不鬆手。
我看了林重檀的表現,又覺得自己丟人,可我旁邊的少女一把手伸過來,我就忍不住把手往背後一藏。
不知是我錯覺還是什麼,我剛藏,就聽到有人在笑。
藏了幾回,我旁邊的少女也明白了我的意思,隻小心給我斟酒,夾點吃食。我來這裡,不是來吃東西的,可是我都不敢跟太子說話。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有幾個人去到外間玩,我看人變少,鼓起勇氣,端著酒杯去給太子敬酒。
但還沒走到太子身邊,我就被人扣住手腕,一把拉過。
我始料不及,酒杯灑在地上,自己更是坐到他人的腿上。
拉我的人是越飛光。
我立刻想站起,可他死死箍著我,還輕浮笑道:“你今夜來這裡做什麼?”
“你放開我!”我氣得臉都紅了,但不敢太用力掙紮,怕太子覺得我失禮。
“我不放,你待如何?”越飛光好像喝醉了,口出狂言,還動手捏我的臉,捏了幾下,他極其粗魯將他旁邊的少女推開,又對我說,“你來給我斟酒。”
瘋子!
我恨不得打他!
幾番推拒推不開,我漸漸發現周圍越來越安靜,轉眸一看,發現滿桌的人此時都看著我。
不對,也有人沒看,那便是林重檀。
林重檀低眸看著酒杯,不知在想什麼,他旁邊的太子仿佛覺得這一幕有趣,輕笑著望著這邊。
越飛光也注意到太子的反應,討好道:“三爺,你這回就彆同我爹說了……他這樣子,怎麼能怪我?”
太子沒說話,隻是唇角幅度加深。
越飛光得了這個笑,逼我給他斟酒。榮家那位少爺點了個少女唱歌,在箜篌和少女歌聲掩蓋下,越飛光當眾欺辱我的事已然被默許。
我沒想到自己會經曆這種事,越飛光一個勁逼我給他斟酒,我隻能委屈著照做。沒想到,我斟完酒,他喝了半杯酒,向我臉湊來。
躲避間,我看到太子對林重檀說了什麼,緊接著,他們兩個起身往外走。
林重檀竟然真的一點都不管我。
我再也忍不下去,用手用力推開越飛光的臉,又狠狠地將他推搡到地上,起身往外跑。
我衝出了雅間,但因為醉膝樓太大,我不知道哪裡是出去的路,隻能站在雅間附近的角落處。
大概過了半刻鐘,我看到林重檀出來了。他看了看周圍,看到我時,緩步走過來。
“怎麼站在這裡?”他問我。
我不想說話。
林重檀微微俯身,他身上如那次一樣沾著酒氣和脂粉香,我現在已經明白他的脂粉香是怎麼來的了。
“怎麼了?不高興?不是都讓你來了嗎?”
他的話無異在打我耳光,是我自己求著來的,也是我自己活該被這樣欺負。
幾息的沉默後,林重檀抬手握住我肩膀,“這些都受不了,以後還是不要出來了。好了,彆哭了,我們回去了。”
在馬車上,我還是沒控製住眼淚,林重檀坐我對麵,默默給我倒茶、遞手帕。我用手帕把臉上的淚擦掉,吸吸鼻子,抬頭看向他。
“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
“什麼話?”
“就是你說……說我這就受不了了,難道他們……”我頓住。
林重檀靠在車壁上,對於我的話,他沒有否認,但也沒有說透,隻道:“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
我沉默片刻,“那你也會像我這樣被欺負嗎?”
林重檀聽到我的話,竟笑了一聲,我看多了他風光霽月的樣子,沒想到他今夜的笑驀然帶了幾分淩厲,“他們不敢。”
他們不敢欺負林重檀,卻敢隨意折辱我。
眾人看戲般地看著我被越飛光摟在腿上。
喝了兩杯酒的我,酒意壯人膽,我越想越氣,他們不敢欺負林重檀,我敢!
我倏然湊過身,撲向林重檀,他措手不及,被我撲個正著。我把他壓倒,故意輕浮地用唇瓣蹭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