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立春(3)(2 / 2)

林重檀好脾氣地答應了,他明顯給堂弟放水,堂弟贏了後,高興得不行,伸手找林重檀討禮物。

“我沒帶禮物在身上,要不這塊玉佩吧。”林重檀要取下玉佩,但被堂弟攔住。

“檀哥哥,我不要玉佩,你給我畫幅畫。”堂弟說,“我聽父親說檀哥哥的畫作極好。”

他的話剛落,兩位堂妹表示她們也要跟林重檀比。

果不其然,林重檀一口氣輸出去三幅畫。

我看著他們和和睦睦,慢慢轉開臉。

堂妹們似乎覺得有些冷落我,主動開口:“春堂哥,你要不要也試一下?”

我看了眼在問堂弟想要什麼畫的林重檀,抿下唇,“不用了,我不會玩這個。”

我又不稀罕林重檀的畫,跟他比這個做什麼。

打道回府後,我回到房間,發現良吉把七孔針順了過來。他對七孔針也有興趣,坐在窗下費勁地穿。我看他穿半天穿不好,忍不住說:“我來試試。”

良吉把七孔針遞給我,嘀咕道:“我剛剛看他們穿得很快啊。”

我沒一會就穿好了,良吉露出驚訝的表情,“哇,春少爺你穿得好快。”

“這個很簡單的。”被良吉一誇,我不禁勾起唇。

良吉又說:“要是你跟二少爺比賽,肯定也能贏二少爺的禮物。”

他冷不丁提起林重檀,我心裡那點高興瞬間煙消霧散。我把七孔針還給良吉,“你穿吧,我沐浴去了。”

休沐的第三日,發生了一件事。

據說父親派了艘船運到京城,船上全是送給三叔一家的禮物。兩位堂妹都相看好人家,出閣的時間也很接近。三叔清廉,三嬸自己的體己錢也不豐厚,這一船禮物的到來可以說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兩位堂妹的嫁妝問題。

我為什麼要說據說,因為我並不知道父親運禮物來的事情,是船到岸了,開始卸貨,我才知道。

林重檀一手負責這事,送禮隻說這是送給兩位堂妹的乞巧節禮物。

當然,除了兩位堂妹,三嬸、堂弟也收到禮物,連三叔後院裡那幾位姨娘,林重檀都有派人去送。

至於三叔,林重檀隻是跟三叔下了一盤棋。

這些事情都是良吉打聽到的。

良吉跟我形容禮物多得院子都要放不下了,還跟我說堂妹們收到禮物時,眼睛都紅了。

女兒家哪有不在意自己嫁妝的,嫁妝微薄,難免被男方看輕,但她們父親一向兩袖秋風。

現在這一船禮物徹底安下她們的心。

“二少爺看到我了,還叮囑我不許把事情往外傳。”良吉不解地問,“這事為什麼不能說出去?”

我放下茶杯,“因為三叔要麵子,你沒看到卸貨都是晚上卸的嗎?這事你說給我聽就算了,不許出去嚼舌頭。”

相比堂妹、堂弟院子裡的熱鬨,我這邊就靜悄悄的,這兩日沒人往我這邊來,一向喜歡湊熱鬨的良吉也不出去了。問他為什麼,他不肯說實話,隻說外麵沒什麼好玩的。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一直在和林重檀的書童青虯、白螭暗暗比較。因為禮物一事,青虯、白螭在三叔府上的地位水漲船高,下人們見了都叫一聲青虯哥、白螭哥,良吉還是良吉,他便生氣了。

我覺得有些對不起良吉,良吉要是跟的不是我,也不必過得這麼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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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結束,我回到學宿,不過沐浴的功夫,房裡多了個箱子。良吉正守在箱子旁邊,見我出來,連忙站起來,“春少爺,這是青虯、白螭送過來的,說是二少爺讓他們送的。”

我眼睛一亮,原來父親這次也給我準備了禮物嗎?

我自己親手打開箱子,裡麵的東西很雜,幾乎從吃到用全部都有,儘是些新鮮玩意,我以前從未見過的,最角落還插著一卷畫。

我將畫展開,畫卷上是丹楹刻桷、浮華錦繡的京城市集,溶溶月色下,如龍燈火仿佛有照亮九霄之力。青石街上華冠麗服的少年、少女被仆人翠圍珠繞著往前行。

不知是誰遺失了一條紫色絲帕,那絲帕被夏風吹卷起,縈在鵲橋上的半空。

畫卷背後寫了幾個小字——“夜遊乞巧節”。

“哇,這畫得也太好了。”良吉已經讚歎出聲。

我心裡也是這樣想的,我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觸碰畫,畫裡的人和景仿佛真在我眼前,栩栩如生。

畫的主人不言而喻,他居然也送了我一幅畫。

雖然我不喜歡林重檀,但他這幅畫畫得太好,讓我睡前都忍不住看了好幾次。

睡前,我特意讓良吉幫我把畫收好。

翌日,第一節課是學畫課。

教畫的明典學給我們布置了功課,返校後交,我從書袋裡拿出休沐期間畫好的畫綁上自己名字的絲帶交上去。

片刻後,我聽到明典學撫掌大笑的聲音,他語氣裡全是欣喜,“好個夜遊乞巧節,所謂有詞雲‘星橋火樹,長安一夜,開遍紅蓮萬蕊。綺羅能借月中春,風露細、天清似水。重城閉月,青樓誇樂,人在銀潢影裡……’林春笛,你這畫畫得太好了。”

我抬起頭,詫異發現明典學拿的是林重檀給我的《夜遊乞巧節》,並非我自己畫的《夏日夜曇》。

良吉拿錯畫了。

我張嘴想解釋,可是明典學又開始誇那幅畫,同舍的學子也圍了上去,他們議論紛紛,眼裡是驚豔,嘴上是誇讚。

這是我第一次被典學和其他人誇。

不知不覺,我閉上想解釋的唇,袖下緊攥的手心冒出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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