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1)(2 / 2)

“那種事好惡心。”我從牙關裡擠出聲音,“惡心死了!”

林重檀眼神一點點沉下去,他似乎也動怒了,向來溫和示人的他竟怒視著我,好似恨不得打我。

此時我已經察覺不到害怕,像是不認輸的鬥雞一樣瞪著他。在生辰的那夜,我們兩個在靜謐狹小的船艙裡抱在一起,他湊近我,輕輕吻我的唇瓣。今日,我們像敵人一般怒目對方,仿佛都恨不得撕開對方的皮囊,看看那顆心是怎麼長的。

最終,是林重檀退了步,可我並沒有覺得我贏了。

他說好-

翌日,我從床上醒來,發了會愣後,立刻揚聲問良吉是什麼時候了。良吉聽到我聲音,從外走進來,“春少爺,你怎麼醒那麼早?還有半個時辰再起也來得及。”

我匆忙穿鞋,“我昨夜罰抄沒抄完,這個點起已經來不及了,良吉,你快幫我研墨。”

我走到書桌前時,不禁僵在原地。

良吉湊到我旁邊,看到桌子上的罰抄,“春少爺,你都睡糊塗了,這不都寫完了嗎?不過春少爺,你怎麼抄了怎麼多?”

書桌上厚厚的一疊宣紙至少有上百張,李典學令我抄寫五十遍文章,我昨日不過寫了二十張。

後八十張紙上的字與我的字一模一樣,若不是我自己清楚記得我沒有寫完,恐怕都要認為這就是我自己寫的。

我半晌沒說話,昨夜我和林重檀鬨翻後,我便躺下重新睡覺了,完全忘了還有罰抄的事情。

良吉伺候我晨起沐浴的時候,我一直心不在焉,直至他好奇地問我,“春少爺,你脖子上這個是二少爺送的嗎?”

我伸手摸了下脖子,才發現昨夜被我狠狠丟擲在地上的紅繩金羊又回到我的脖子。我想把紅繩金羊取下,但忽地想起林重檀以手擦金羊的樣子。

取的動作變成握,我將金羊收於手心,點了下頭。

良吉知道這是林重檀送我的禮物,露出很高興的表情。他總是這樣,看到我和林重檀走得近就高興。

良吉說林重檀以後肯定會當大官,我和林重檀關係好些,總沒錯的。

我想跟良吉說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可不知不覺,我也陷入沼澤,誤以為我和林重檀關係好,有些事情就會被改變-

李典學果然沒有發現罰抄不是我自己一個人完成的,他檢查完我抄寫的文章,板著臉又訓我了幾句,方讓我回去。

十幾日後出了一件不算小的事——李典學私收學子束脩被發現。

太學嚴查後,發現李典學這種情況已經持續許久,甚至他家中還有不少珍稀古玩。

此事一出,太學學子聯合上書,說李典學這等品德敗壞之人不配在太學教授學識。

李典學灰溜溜地離開了太學。

而我和林重檀則是一直彆扭著,中途又發生一件旁的事。上舍學子結伴秋遊,有少女落水,指名說是林重檀救了她。

這事傳得響,連堂弟都知曉了,堂弟問三嬸,“母親,檀哥哥要定親了嗎?”

三嬸還沒說話,三叔先開了口。

“亂說什麼東西,你二堂哥未考取功名,以何定親?至於外麵的風言風語,皆是些無稽之談,那日許多人都看到了你二堂哥連衣擺都沒濕過。”

兩位堂妹接連出嫁後,三嬸有些話便說得直白,“肯定是檀生太優秀了,引得那些小姑娘動了凡心,竟鬨出這種糊塗事來,連自己閨名都不要了。”

堂弟年齡尚且不大,在旁聽得一愣一愣。三嬸說完那幅話,又轉頭叮囑我,讓我千萬不要去救落水的姑娘家,若是實在沒法,沒看到周圍有姑娘家的隨從,就讓良吉去救。

我尷尬點頭,心想哪有什麼姑娘家會訛上我,若訛上我,我還要謝謝她-

林重檀越發忙碌,不僅休沐期不回三叔的府邸,有時候都不在太學。我在數日見不到他後,將他給我的那首詞給新來的教文才課的許典學看。

在我給許典學看詞的第二日,林重檀出現在我學宿。我冷不丁看到他,不禁愣怔住。如今已經踏入深秋,京城的深秋已經寒冷,他穿了件深縹色皮輕裘,領口帶著圈質地極好的絨毛,簇擁著那張玉白俊美的臉。

些許是聽到我回來的動靜,他側過頭抬眸看向我。而在看到我身旁的許典學時,林重檀神色明顯比之前冷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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