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抱著我哭的事情很快在林府傳開,父親和大哥匆匆趕來,要將母親拉開。母親淚水潸然,不願離開,“那是春笛,夫君,春笛回來了。”
“糊塗,什麼春笛,宗庭,還不快帶你母親回房。”父親厲聲訓斥,可母親依舊止不住淚,甚至不肯離去。
“你怎麼那麼狠心!春笛從小沒在我們身邊長大,好不容易在身邊養著,你非要送他去太學讀書。如果你不送他去,他怎麼會做出剽竊自儘的事?也怪我,我對他不甚上心,那孩子給我寫家書,讓我多回信給他,我也沒寫幾封。我怎麼這麼偏心,彆的孩子小衣都是我親手做的,唯獨春笛的不是,他死都沒有穿過我親手做的衣服。”
“宗庭!”父親像是徹底怒了,大喊大哥的名字,又緩和語氣對我說:“九皇子,內子近日生病,胡言亂語,還望九皇子寬恕。”
那廂,大哥已表情嚴肅地和幾個仆人將母親拉走。
我看一眼母親離開的方向,搖搖頭,“無妨。”
父親又對我再三道歉,甚至翌日親自送禮邀我赴宴。這次我赴宴前,將頭上幃帽取下。
眾人看我的目光皆有些不同,連一向冷靜的父親都愣了下,但他反應很快,立即朝我行禮,“九皇子。”
“江陰候無須多禮。”我被引到上位坐下,我左邊是父親,右邊是大哥,大哥旁邊的則是林重檀。
父親身旁的母親已恢複往日溫婉模樣,席麵上未曾喊我春笛。她一直在席上照顧雙生子。雙生子現下滿十歲,他們兩個數次偷偷往我這邊看,我發現後,對他們輕輕笑了下。
些許是受到這個笑的鼓勵,翌日他們就跑到我住的院子裡。我讓宋楠放他們進來。
雙生子進來後,先是給我行禮,又怯生生地叫我九皇子。我抬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找我有事嗎?”
雙生子裡的哥哥月鏡把身後的東西拿出來,“我們來是想給九皇子送我們自己做的小木船。”
弟弟雲生比月鏡更自來熟,已經偷偷跑到我身邊挨著我,“九皇子哥哥,你喜不喜歡?”
我接過月鏡手裡的小木船,又看到月鏡和雲生手上都有傷口,心下了然,“喜歡,你們手可是因為這個受的傷?”
此話一出,雙生子都將手藏於身後,“沒、沒有。”
我故意沉下臉,“我可不喜歡撒謊的人。”
“我們說實話!是……是做小木船受的傷。”
“既然受傷,證明此物珍貴,你們為何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我?”我問雙生子。
雙生子此時都挨在我身邊,“我們喜歡九皇子哥哥,所以才特意做了小木船送過來,還望九皇子哥哥不要嫌棄。”
我低頭看他們,“可是我們才見麵,你們就喜歡我?”
雙生子見我語氣溫和,更是伸手抱住我手臂,撒嬌道:“‘丹頂宜承日,霜翎不染泥’,九皇子哥哥像天上的仙鶴,因此我們見到九皇子哥哥,便忍不住喜歡、親近。”
一刹那,我想大笑出聲。
經年不見,我原來還可以從沐猴而冠裡的猴子變成他們口中的仙鶴。
因忍不住笑,雙生子誤以為我喜歡他們這樣說,拍馬屁的話說得更順暢了。我又讓鈕喜拿點心上來給他們吃,明明隻是他們尋常吃慣的吃食,他們卻表現得十分雀躍的樣子。
我同他們說了許久話後,提及一件事。
“說來奇怪,很多人對我叫林春笛的名字,上次你們母親也叫了這個名字。這個林春笛和我長得像嗎?”
一下午時間下來,雙生子在我麵前沒有那麼拘謹,因此有些話也敢說了。
“不像,他怎麼配和九皇子哥哥相比,是母親近來生病,眼花看錯了。”
“對,一點都不像,相差甚遠,雲泥之彆。”
我麵不改色,“是嗎?那個林春笛是什麼人?你們認識?”
“啊。”雙生子有些慌張,弟弟雲生反應較快,立即說,“他原先借住在我們家中,因無父無母,父親母親心慈,才認下他這個義子,但隻是口頭認下,並沒有上族譜。”
聽到這裡,我終是控製不住,悄然握緊手,“原來如此,據說他已經離世了?”
“嗯。”
“那我能不能見見原先在他身邊伺候的人,我還挺好奇林春笛的,畢竟大家總是對著我叫林春笛的名字。”我問。
在林府住了這些時日,我一直沒有看到良吉,我在想他是不是因為我的事被趕出去了。如果是的話,我想以彆人的名義私下給他送點銀錢。
雙生子對視一眼,才說:“他身邊原先有個伺候的書童,但他離世後,那個書童殉主了。”
我聽聞這個消息,幾乎怔在原地。
殉主?
良吉怎麼可能殉主?
良吉有個心上人,在來京城前,良吉還拿著心上人給他繡的荷包哭了好幾日,後麵還問我好幾次,問我當官後,他可不可以把心上人接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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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少爺,我好想回去見柔柔,你說柔柔還在等我嗎?”良吉時常跟我這樣說。
那時候我回他,“肯定在等你,等我從太學出來,就和你一起回姑蘇,順便把你的親事辦了。”
良吉聽我這樣說,高興得眼睛都彎成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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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雙生子離開後,我馬上去書房寫了一封信。我將信交給宋楠,“勞煩你想辦法把這封信送給京城聶家的聶文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