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上官大儒離開,也準備離開,但正在整理宣紙的林重檀喊住我。
“九皇子。”
我腳步頓了下就繼續往前走。一連幾日,林重檀都會跟著上官大儒進宮。
這日陰雨綿綿,進宮的人隻有林重檀,上官大儒老寒腿犯了,躺在床上起不來,便讓林重檀獨自進宮。
京城進入夏末,窗外枝葉繁花已經逐漸走向衰敗,或許是知道自己即將衰敗,開在枝頭的花愈發濃麗繁盛。
雨水打在重重花瓣上,我瞧著水珠順著花枝落地,耳邊林重檀的聲音忽地提高了些。
“九皇子?”
我慢慢轉頭看向前麵的林重檀,“嗯?”
林重檀喜著素色,還喜高襟,非必須露的肌膚一點都不會露在外麵,今日他亦是這副打扮。
他對我笑了笑,“九皇子是喜歡外麵的花嗎?那……”
“沒有,我隻是——”我打斷了林重檀的話,同時站起身,“覺得很無聊,如果不找點事情做就會睡著,今日的課就到這裡吧。”
我準備離開南閣,可在我經過林重檀身旁的時候,他居然抓住我的手。
鈕喜登時扣住林重檀的手臂,“林公子?”
我順著林重檀的手指看向他的臉,“鬆手。”
林重檀低聲對我說話,似有懇求之意,“九皇子,我能否與你私下談談。”
“不行。”我沒有任何停頓就拒絕了他。
他見狀還想說什麼,但我先一步道:“林重檀,你不要自討沒趣,我說過了,你不要再來找我。”
說完,我甩開他手,快步離開南閣,並讓鈕喜趕人。
我回自己寢殿午睡,午睡醒來,外麵的雨依舊未停,還變大了。
鈕喜伺候我洗漱,邊說:“主子,林公子還在外麵。”
我有些不高興,“不是讓你趕他走嗎?”
“林公子說今日的課未講完,不敢離去,願等主子醒了繼續。”
這個林重檀,話裡話外拿上官大儒來壓我。他如此執著,是為了太子嗎?
看來太子被責罰,這條忠心的狗便坐不住了。
“他在哪?”我問。
“還在南閣。”
我想了下,“你跟他說,我頭疼,起身不了,他若非要講課,就站在抱窗外麵講。”
抱窗外麵是我寢殿的天井處,無瓦片遮頂。我是故意逼林重檀走,可紐喜將我的話轉告他後,他居然真站在抱窗那裡同我講課。
因書卷會被雨水打濕,他乾脆不拿書。雨水漣漣,短短一會,林重檀身上衣服全部濕透。
我坐在溫暖乾燥的美人榻上,看著他臉色越來越白,直至完全沒血色時,我終於鬆口讓他進殿。
林重檀不急著去換衣,先走到我麵前。他輕輕吸了口氣,才對我說話。
“傷口還疼嗎?”他問我。
我看一眼旁邊的鈕喜,鈕喜立刻退下。
我重新看向林重檀,“你問這個有意義嗎?如果我說疼,你能做什麼?帶我走?幫我報仇?還是假惺惺地問幾句,送點藥?”
忽地,外麵響起驚雷聲,雨勢驟大。
我瞬間控製不住地渾身發抖,連眼前的東西都看不清了。好像有人在安撫我,我平靜不下來,死死咬著牙。
安撫我的人似乎不想我咬牙,哄著我鬆口,見我不鬆,他竟把手指探過來。我本能咬住,血腥味迅速彌漫口裡。
原來的我沒那麼怕雷,隻是偶爾雷聲太響,會把我從睡夢中弄醒。幾乎我一醒,旁邊的林重檀也醒了。
他尚且有著睡意,迷糊著抱緊我,又摸摸我的頭,溫聲說:“彆怕。”
我想說我不是那麼怕,可我又覺得他懷抱溫暖,不想離開,隻好什麼都不說。
次數多了,林重檀以為我很怕雷。有次白日打雷,他突然從書桌起身,把坐在窗下的我抱入懷裡。
我愣了下,還沒說話,耳朵被他的雙手捂住。
他還嫌捂住耳朵還不夠,讓我自己把眼睛閉上,不要看窗外。
後來,我死在雷雨的夜裡,一聽到雷聲,就想起林重檀在宴會上看我的眼神,想起冰冷的湖水,想起段心亭跟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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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極力忍住懼怕,抬眼看向林重檀。他與原先並無太大區彆,依舊光秀芝玉。略涼的水珠從他身上滴落在我臉上,我吐出已經被我咬傷的手指,倦怠地眨了下眼。
“你知道我頭上的傷怎麼來的嗎?那個人深夜來我宮中,先掐我脖子,後脫我衣裳。在他要分開我腿時,我不願,自己一頭撞到床欄上。
林重檀,你好好去當狗吧,屆時他睡我,也許你還要跪在床邊端水遞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