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往前行,他張嘴對我說了什麼,可我卻聽不清。我坐直身體,追問他,“你剛剛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林重檀又對我說了一遍,但我還是沒能聽清,我隻看得到他的嘴一張一合。
漸漸的,他的臉也開始模糊,我著急地想抱住他,可還是看著他身形變成白色,最後化成灰。
我找不到林重檀了。
我哭著讓駕車的車夫停下,我想他肯定在逗我玩,他也許躲在哪裡。但馬車還是在繼續地往前走,我隻能伸手掀開車簾,“停下來!求你停下來,我要找人!”
車夫回過頭,相貌和藹,似乎在哪裡見過。他和顏悅色地問我,“你要找誰?”
我想說出林重檀的名字,可那三個字仿佛卡在了我的喉嚨裡,怎麼都吐不出,最後我回答的是——
“不知道。”
“癡兒。”車夫歎聲道,又伸手輕輕撫了下我的眉心,“醒來吧,緣來則去,緣聚則散,緣起則生,緣落則滅,萬法緣生,皆係緣分。前程往事莫耽溺,除嗔戒怒求心淨。”
我怔怔地聽著這番話,卻覺得心口極痛。我捂住胸口,淚水漣漣。
為何我這麼痛?
“從羲,從羲!國師,你不是說從羲會沒事嗎?他為什麼在夢裡還在哭?”
“貴妃娘娘稍安勿躁,九皇子不會有大礙,等他睡醒了,自然也就好了。”
……
後來,我才知道我從宮外回來,馬車剛到宮裡,我就吐了血。太醫說不出所以然後,莊貴妃將國師請了過來。國師說我魂魄不安,需要好好養魂,我便住進了國師所在的天極宮,日夜跟著國師修行。
在天極宮的日子裡,我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但仔細想想,我又什麼都沒忘。我記得母妃,記得父皇,記得皇兄皇妹們,也記得姑蘇林家,記得太學的日子,還記得林重檀。
國師說世間人唯看破二字最難,我問他我現在是看看破了嗎,國師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讓我不要忘記每日抄寫佛經。
天極宮雖大,但宮人卻很少,我在這裡大部分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做。國師有個弟子,但並非人類,而是一隻鸚鵡。
鸚鵡聰慧,除了不長人樣,幾乎與人毫無區彆,一大清早就來叫我起床修行,夜裡又催我入睡。
不過更多的時候,我和它一直待在天極宮的最高處,眺望著遠方。
“你在看什麼?”
鸚鵡在說人話這方麵也很厲害,我總覺得它不像一隻鸚鵡,更像是鸚鵡的身體裡住著一個人的魂魄。
我搖搖頭,“隨便看看,對了,明日是我母妃的生辰,我要回宮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鸚鵡有名字,它叫彩翁。
“不去,我不愛去人多的地。”彩翁一邊梳理自己的羽毛一邊說,“你記得早些回來。”
我嗯了一聲,下午坐上回宮的馬車,來接我的人是宋楠。許是我太久沒回來,他跟我說了他所知道的宮裡宮外的所有事情,其中有一件事是關於允王府的。
允王府的世子越飛光從邊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