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黃梅花給李雲道大致講了講秦孤鶴名下的灰sè產業,從最高端的會所酒吧、藝術品拍賣行,洗浴中心、ktv、賭場、迪廳,再到財務公司,賭場,狗場,基本上隻要是能賺錢的行業,秦孤鶴多多少少都會沾點邊,當聽說一家小酒吧單花修就花了近千萬時,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在流水村的名聲堪比現代葛朗台的李大刁民還是聽得雙眼通紅。
事實上,秦孤鶴以一己之力在江南撐起數條營利頗厚的灰sè產業鏈,涉及的行業眾多,都歸在一家注冊為“秦城”的集團公司的旗下。今天李雲道才知道,黃梅花還扛著一個秦城集團總經理的名頭,文彬和賴九不出意外地各占了一個副總的頭銜。事實上,像湖畔一號、拍賣行、典當行這樣一些需要動腦子的子公司,都由文彬管著,順帶著也為整個“秦城”的發展出謀劃策,而餘下的一些三教九流,上至陽白雪,下至養狗場、賭坊之類的,都算是賴九的勢力範圍,另外需要動刀動槍的事情,都算是賴九的本職工作。這下,李雲道終於知道為什麼賴九一身yin戾的霸氣,一直在刀尖上添血,時間長了,xing子自然會隨著環境而改變。
第一處去的地方,是一個叫“東吳盛世”的典當行。負責人姓張,見到黃梅花時客客氣氣,但完全是上屬以上司的那種客氣,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張子龍是隻是一個職業經理人而己。黃梅花介紹李雲道時,用了一個新的職位“總助”,也就是總經理助理。打量著一身地攤貨的李雲道時,戴金絲框眼鏡西裝革履的張子龍還是藏不住不太相信的眼神。等介紹典當品時,張子龍無意中提到,偶爾還會有人抱著兒子女兒來典當,隻求換幾遝鈔票,聽得李雲道目瞪口呆,更是讓這位張姓的典當圈紅人鄙視眼前這個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攀上黃梅花這根高枝的年青人,後來乾脆不理李雲道,隻跟著黃梅花介紹最近的業務情況。
雖然被人可勁兒鄙視,但李雲道卻始終保持著微笑和沉默的狀態,整個過程,除了外形土了點之外,也還算**不離十地將“總助”這個角sè扮演好了。李雲道隻聽不說,不懂的直接開口問,更是得到一陣白眼。
離開典當行後,李雲道問黃梅花:“拿孩子來典當這事兒能當真嗎?”
黃梅花黯然道:“是確有其事,碰到這種情況,老爺子早些年就有過吩咐,小孩子是要先接收下來的,後麵怎麼處理,要看典當人的狀態了,一般到這種地步的,都是家破人亡形的。絕大多數情況下,那些孩子的父母是不可能再來贖回孩子的,老爺子為了這些孩子建了一個專門的慈善教育機構,負責撫養和培育這些孩子,也算是一批無形的投資吧,第一批培養的孩子現在已經上大學了。”
李雲道聽著,看著,不評價,不議論,隻是在碰到自己不明白的事項時,才會問身邊的黃梅花,一天下來,黃梅花帶著李雲道走了七八個地方,一天時間也讓在山裡困了二十五年的山間刁民好好地長了回見識,七八個地方的負責人,或是文彬的嫡係心腹,或是賴九手下的紅人,李雲道算是真真切切見識了一回厚黑教主筆下的複雜人xing,以往都是在書裡紙上談筆,可是自己親身經曆,卻又是不一樣的一番感受。
最後一個地方居然在全國百強縣級市的市中心,從這家天未黑就已經亮起霓虹燈的夜總會出來,李雲道就一直沒有說話,隻是坐在副駕位置若有所思,黃梅花也不去驚擾他,一個開車,一個思考,互不乾擾。
終於在省道走了一半時,李雲道開口道:“叔,這就是黑社會嗎?”
黃梅花卻搖頭:“隻能算一半。”
“一半。”李雲道點了點頭,似乎黃梅花的答案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還有另一半是什麼?”
黃梅花終於也文縐縐地咬文嚼字了一回:“不是說有錢人的發家史就是一部血淚史嗎?黑社會也一樣,隻是更血腥更殘酷而己。”
李雲道點頭。
黑社會作為與人類社會發展的伴生子,從來就沒有消失過,它的原始積累過程,往往充斥著鮮血和屍體,但是,一旦完成這個階段,所有黑勢力都會迫不及待地漂白。
李雲道開始明白,這些ri子,他看的,隻是這個社會畸形怪胎的白sè一麵,另一麵卻隱藏在陽光背後的yin影中,不為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