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花微微一愣,卻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的想法,其實之前我也很看好這個孩子。當初能通過桃夭那丫頭進入到我的門下,這就說明是一份機緣,我也曾經想過讓他接手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可是這幾天你不在,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那是一塊好玉,不能糟蹋了,得好好兒用心雕琢雕琢啊!”老爺子說完獨自起身,他有飯後在小區裡走兩圈的習慣。黃梅花一步不拉地跟了上去,似乎想問些什麼,卻一直沒有開口。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大刁民正坐在醫院的花園裡曬著太陽,看一本用詞極為晦澀的英文經濟學論文專著,手邊還放著一本《牛津英漢雙解詞典》。住院這幾天,大小雙來了一趟,似乎這兩天被他們那位極品媽折磨得不輕,兩張原本帥氣jing神的臉都不約而同地擺出與年輕不相稱的滄桑,兩個小王八蛋跑來醫院倒了半天苦水就被十力趕了回去,在十力麵前,兩個小土匪比家養的貓咪還溫順。原本以為會在第二天出現的黃梅花卻一直沒有出現,反倒是鳳凰這幾天也天天跑醫院,一來醫院離學校很近,二來李雲道拜托了鳳凰幫忙借些書來消磨時間,一開始鳳凰弄來八本經濟學入門書,李雲道第二天如數奉還,鳳凰問他真看完了,某人居然能把書中某頁的經典段落背得一字不差,最後,鳳凰便弄來了這本大部頭的晦澀英文原著。
李雲道的英文底子並不算好,但勝在記憶力強,加上有鳳凰這個優等生在身邊,不懂就問,有問必答,這倒也讓李雲道的英文水平有了一定地提升。但提升得再快,也不足以在短短半年時間裡就能夠消化眼前的這部學術專著。就在李雲道對著這本大磚頭一般的專著孜孜不倦時,黃梅花傳達來了老爺子的意思。
放下手機,李雲道隻是輕輕將手中的書合上,放到身側,閉上眼睛,手指微動,緩緩敲擊木製的椅麵,看上去似乎在感受難得的溫暖陽光。正坐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為一道高數題奮力而上的鳳凰似乎突然感受到了什麼,抬頭疑惑道:“怎麼了?”
李雲道笑道:“沒事。”兩隻手插到上衣兩側的口袋裡,微微握緊,又緩緩鬆開……良久,李雲道才緩緩舒出一口氣:“大師父說得其實很對,身在此山中,你就沒有一覽眾山小的機會。”隨後,轉頭衝還一臉疑惑看著他的鳳凰輕輕一笑:“咱們要成校友了。”
“神經病!”
李大刁民沒有跟鳳凰鬥嘴,隻是自嘲地笑了笑。他很清楚,的確是自己的心態出了一些小小的問題,又或者說是之前對一件事情太過於執著,所以有些放不下,唯一有些遺憾的就是他這個“三哥”還沒有被喊上幾天,就要從良上岸了。十多歲就開始在昆侖山的流水村跟一群維族漢子爭搶玉石,李大刁深知自己算不得一個好人,不然麵對那個被扔進狗場的叛徒,他是萬萬下不去手的。可是,這個世界上,有些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那天後,他就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條不歸路,可是現在有人從岸上扔了一條纜繩下來,告訴他我拉你上岸,原本存了必死之心的人就會懷疑,這到時候是真的還是假的,又或者是自己的幻覺。
知道這個消息,最開心的當屬斐家大少爺了,如果不是李雲道的傷口還不能做太劇烈的運動,他一定要拉上李雲道去蘇州的繞城高速上飆上幾十圈。
瞎興奮了老半天後,斐寶寶終於回過神來,臉sè微暗道:“哥,你去讀書了,那這邊……”
李雲道搖頭道:“我想老爺子和黃叔應該有安排吧。”
“這事兒弄得……這一刀白挨了……”斐寶寶皺眉不悅道。
李雲道瞪了他一眼:“彆胡說。不是老爺子,我現在沒準兒還在金雞湖邊的工棚裡吃揚塵,做人要講良心。何況,去讀書,似乎也不算是什麼壞事兒。”
斐家大少聽完,又來勁了:“哈哈,哥,我告訴你啊,我們學校現在美女還真不少,尤其是那位校花比阮姐差不到哪兒去……”
李雲道卻沒有理會斐家大少的自吹自擂,隻是淡淡地看著窗外的豔陽天。
風吹,搖落了一地桃花。下山大半年了,久違的天,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