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道站在窗前,目送文心的背影,但卻更擔心那日被總參四名工作人員押送回京城的秦瀟瀟。有秦孤鶴在,秦瀟瀟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但是事情辦砸了,這才是讓心高氣傲的秦瀟瀟最難以拉受的。秦瀟瀟被帶走後,李雲道便跟遠在京城的老爺子通了一次電話,那位在仕途浮浮沉沉數十載的老人隻說,“安全不用擔心,不過經曆此事,也並非不是一件好事。瀟瀟自幼便順風順水慣了,也是時候讓她試試在複雜的環境中開展工作了。將來的秦家,還是要靠她和兩個小家夥撐著的。”
玉不琢不成器,或許在秦孤鶴的眼中,秦瀟瀟還隻是一塊未雕琢成形的璞玉。
咚咚,華山在門口輕輕扣了兩下敞開的門,神色看上去有些奇怪:“王麗……她……她鬨到市局來了……”
“王麗?”李雲道微微愣了一下後便反應過來,王麗是華山的前妻,離婚後不久便嫁給了華山的老下屬韓晨。
“鬨什麼?”李雲道狐疑問道,韓晨的案子還沒有最終定性,雖然這幾天市裡給的壓力很大,不斷催促著抓緊結案,但素來強勢的範誌宏並沒有馬上妥協,一直以已經發現關鍵線索為理由拖著,將上李雲道的配合呼應,應該沒那麼快就真的以“自殺”結論而告終。
“不知道東城分局那邊誰嚼舌頭,說韓晨是自殺身亡便不算殉職,王麗一毛錢撫恤金都領不到,為這事,前幾天你不在,已經去東城分局那邊鬨過兩次了,錢強不是停職了嘛,現在弄得那邊的代管局長老馬很被動。好像有人給王麗出了餿主意,說是找東城分局沒用,得找市局,這不今天就過來鬨了,剛剛已經在大會議室哭鬨了半天了。”華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知道早已過了中秋的微涼天氣裡他如何會這般一頭冷汗。
“老朱在嗎?”
“好像說是去市裡開會了……”
“李局!”門口突然又出現一人,正是市局大管家李明,此時形色匆匆,估計是從一號行政樓小跑到刑偵樓,漲紅著臉一頭大汗,氣喘籲籲地將王麗鬨到市局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接著道,“李局,剛剛局長來過電話,韓晨自殺案目前不是並案了嘛,所以朱局的意思是,韓晨家屬王麗的事情,還要請範書記和你一起出麵代為處理。”李明有些忐忑,目光都不敢跟李雲道對視,誰都知道,在形勢未明的前提下去跟韓晨家屬接觸,弄不好就是被人唾罵一輩子的下場,如果李雲道當場拒絕,他其實也能理解。
“好的,麻煩李主任通知範書記一聲,我先去會議室看看。”
李明微微有些錯愕,他沒料到李雲道居然如此爽快地便接了這爛攤子,剛剛還想了好幾個理由想來說服李雲道,此刻被弄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那個……我……我剛剛跟範書記通過電話,今天全市紀檢體係一天閉門會議,這會兒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行,我先去跟王麗聊聊。”
王麗原先是西湖空調廠的職工,當年頂替了母親的名額進的廠,後來工廠效益不好下了崗便自謀生路,從練攤開始,到現在代理了幾個不知名的內衣品牌,小本生意倒也做得算是有聲有色。上次去韓晨家勘察現場時,王麗情緒波動得厲害,並沒有多交流,今天李雲道一踏進會議室,便感受到了這女人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市儈和精明。
王麗也沒有乾什麼一哭二鬨三上吊的事,也沒把自己弄得披頭散發哭哭啼啼,隻是坐在會議室的一角,一隻手抓著一把五香瓜子,豔紅色的唇張翕間,便有瓜子殼吐落在地上,才小半會兒的功夫,她身邊已經密密麻麻地吐了一圈瓜子殼。見到有人進來,立刻坐直身子回頭看了一眼,見不是朱子胥,便又翹起了二郎腿。
“王麗,這是我們李局長。”華山不知為何,跟在李雲道身後,此時出言提醒道。
王麗隻是斜眼看了華山一眼,隻吐出三個幾乎讓華山暴跳如雷的字:“沒出息!”
李雲道拍了拍華山的肩膀:“你先去忙,我跟她聊一聊。”
“有什麼好聊的?我們家韓晨為了局裡的事情,成夜成夜地睡不著覺,你們這些當官的,完全不知百姓疾苦,我沒什麼好跟你聊的,我要見朱子胥!”王麗翻了個白眼,噴出兩粒瓜子殼,“人死都死了,還想把臟水往他身上潑,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的!什麼東西!”王麗側過身,也不看李雲道,自顧自地嗑著瓜子。
“狗咬呂洞賓!”華山恨恨地小聲說道。
王麗耳尖,立馬跳了起來:“華山你罵誰呢?你罵誰是狗?”她的聲音很尖利,整個樓道裡都能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