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點頭道:“韓晨跟局裡很多人都不太一樣,他是從輔警開始,乾過治安抓過扒手,一路乾到分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也確實不容易。所以他把這份工作看得很重,之前在我下麵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乾活賣力,否則也錢強出了名的務實性子,是不可能把他調過去的。隻是這樣一個人,說沒就沒了……”華山沒有接著往下說,離婚後知道王麗嫁給了韓晨,他心中也不是沒有過疙瘩,但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也重新組建的全新的家庭,那點疙瘩也早就抹平了,此時提起韓晨,大多還是對於公安戰線損失一員乾將的遺憾占了上風。
“其實破綻一直在這份報告中,隻是我們一直都沒有發現而已。”李雲道指著攤開在會議桌上的那份驗屍報告,“其實我早就該意識到了,一個習慣使用左手的人,隻有在極少的可能性下才會割開自己的左腕,更何況王麗剛剛也說了,韓晨之前在抓罪犯的時候右手受了傷,一直沒能恢複正常,他用右手割開左腕的可能性便更小了。”
華山猛地恍然:“李局,您的意思是……”
李雲道點頭:“有了這些證據,韓晨案被定性為自殺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但是要真正讓上麵信服,還是得把整條線索理清楚,殺人動機是什麼,怎麼殺的人……以及究竟是誰下的手……背後有沒有高人在操縱……”
華山是老刑偵了,立刻道:“李局,如果這樣推理的話,我隱隱覺得,韓晨的死,應該跟陷害錢強的人有關,而這個人或者這幾個人,應該也是造成周成暴斃的主要原因。”
“韓晨和周成都死了,現在隻剩下一個錢強了……”李雲道一手托肘一手輕撫下巴上的胡須,喃喃道,“錢強……錢強……不好,錢強!”李雲道飛快掏出手機撥了錢強的電話,電話通了,但電話那頭卻無人接聽。
華山見李雲道麵色大變,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李局,是不是錢強那邊也……”
李雲道放下手機,飛快道:“知道錢強住哪兒嗎?”
華山點頭:“能查得到。”
“快,把地址查出來,再多叫幾個人,我跟你們一起去。”
李雲道當機立斷,幾分鐘後,六人兩部車已經在疾速駛往錢強家的路上。
開著刑偵大隊的東風越野,一大隊老隊員葛亮問身邊的白小生道:“小生,你跟華隊走得比較近,咋回事?這火急火燎地,奔哪兒去?”
坐在副駕上的白小生聳肩道:“不知道。局長在前麵那部北京越野裡,得問他。”
“小生,新來的頂頭上司,你咋看?”
“還能咋看,你都說了,頂頭上司,離咱倆十萬八千裡,我和你咋看都影響不了大格局。”
“我咋聽說李局是市裡欽定的要來接老朱的班的,咱們市局的準太子爺!”葛亮笑著說道。
“是不是太子爺我不太清楚,但咱們這位新頂頭上司,跟咱們以往的任何一位領導都不太一樣。”白小生道。
“你這麼一說,我倒也覺得了。我在局裡也待了十來年了,這種風格的領導,倒是頭一回見。”葛亮想了想道。
“什麼風格?”
“嗯……怎麼說呢,務實!比東城區的錢局長還要務實,你看人家才來了一個月吧,支隊裡大大小小的事務基本都理清楚了,而且據說馬上要配合省裡,開展陳案積案的清理工作。還有,他是我見過的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叫出所有下屬名字的領導。”
白曉生笑了笑:“沒點本事,怎麼從江南空降到咱們這兒來?沒本事,怎麼駕馭得了那繡蟒黃袍嘛!”
“嗯,說得也是。”
朱子胥的局長辦公室不大也不算小,但因為家具大體上配得相對得當,所以顯得空間寬敞。辦公桌對麵的兩張椅子是辦公室主任李明親自去挑的,因為采購的時候他便知道,以後在這兩張椅子上坐得最多的,應該就是朱子胥充分信任的他這個大管家了。
在朱子胥成為市局一把手之前,李明是市局辦公室副主任,等朱子胥上台,原來的主任便被調去了黨群辦,李明便成為了市局大管家。儘管在很多人看來,局裡大大小小的事務差不多都是李主任說了算,但坐在朱子胥的辦公桌前,哪怕屁股下的椅子是他自己親自去體驗了以後才采購的,他也隻敢半個屁股挨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韓晨的老婆打發走了?”朱子胥一邊批閱著桌上的文件,一邊問道。
“李局長進會議室跟她聊了幾分鐘就把人打發走了。”李明小心翼翼地說道。
“嗯……你是說幾分鐘就打發走了?”
“前後差不多七八分鐘吧,中間他還把華山叫了進去。”
“哦?咱們這位小局長還是有些水準的嘛,韓晨的老婆不簡單啊,聽說是練攤練出來的潑辣,他也能治得了?”朱子胥低著頭,透過老花鏡打量著自己的這位大管家。
李明笑了笑,說道:“李局長年輕是年輕了些,不過做事的確算得上是滴水不漏。對了朱局,聽說李局前兩天請假回北京,是因為他老婆生了,好像生了個兒子,您看是不是要……”‘
朱子胥想了想,笑道:“你去安排吧,以局黨委的名義,雲道也是黨委委員嘛,大夥兒關心他也是應該的,但規格不要太高,免得外麵的人知道道了說閒話。”
“好的,我待會兒就去辦。對了朱局,李局剛剛好像帶著華山和一大隊的人一起出去了,看樣子還蠻急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李明有一個在朱子胥看來很好的習慣,那便是局裡上上下下的事情,隻要李明知道的,都會通過各種方式彙報給朱子胥,而對於朱子胥來說,他的確需要這些方方麵麵的消息,來作出一些判斷和決定。
“出任務?”朱子胥忍不住笑了笑,“也好,旭東書記不是一直強調領導乾部要身先士卒嗎?下次交彙報材料的時候,這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案例嘛!雲道局長本就是公安係統的模範標兵,上麵把這樣的新鮮血液充實給我們,不就是想樹榜樣,立先鋒嘛!”
李明連連稱是,說最近市裡正好在催著交材料,可以把雲道局長的事跡補充進去。
朱子胥笑了一聲,隔著老花眼鏡,繼續低頭繼續文件。
出了朱子胥的辦公室,李明微微有些疑惑,他實在有些看不透朱局對這位年輕的局長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喜歡?似乎也不是。厭惡?好像也不對。
太模棱兩可了!李明有些苦惱,之前凡事便能迅速領會朱子胥意圖,這一次倒真的有些猜不透局座大人葫蘆裡倒底賣的是什麼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