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酒肉穿腸過(2 / 2)

大刁民 仲星羽 8999 字 2024-03-25

他蹣跚著腳步,不去管那已經看傻眼的少年,繼續前行,嘴裡哼起了小調。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警#服破,你笑我,他笑我,酒肉穿腸過……格滴格滴格滴格滴……我們愛你……”

被欺負的少年有些困惑,這個唱著奇怪小調的人,真的是個警察嗎?

昏黃的燈光將那醉漢的身影拉得老長,在小巷的儘頭拐了個彎,街角便是一家小煙雜店,他走了進去,出來的時候手上當真多了一小瓶二鍋頭和一包煙。站在煙雜店門口,他晃了晃身子,熟練地撕開煙盒的包裝紙,掏出一根塞進唇間,點燃後眯著眼,又打開二鍋頭的瓶蓋,抽一口煙喝一口酒,踱到在深秋的小路中間,又唱了起來:“左手一支煙,右手一瓶煙,快樂似神仙……”

突然,他的歌聲戛然而止,穩了穩心神,皺著眉,對著空氣道:“大哥,我要回家睡覺了,您再跟下去,我就要請你回我家一起喝酒了。”

小街上很安靜,隻聽聞遠處的幾聲狗吠,突然,街角的建築陰影裡果然走出一個人。

那人道:“好啊,去你家喝酒。”

醉漢愣了愣,揉了揉迷糊眼睛:“你是誰?”

那人說道:“我是李雲道。”

“李雲道?”醉漢撓頭似乎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不認得。”

李雲道說:“喝完酒不就認得了?”

醉漢想了想:“說得倒也是。”

於是兩個一前一後往醉漢家的方向走,走了幾步,醉漢似乎已經忘記身後跟著一個人,又搖搖晃晃地唱了起來:“說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照北鬥啊……”

醉漢雖然搖晃著,但走路的速度卻是不慢,不一會兒便拐進了一處居民樓,看樣子應該是上個世紀末的建築,樓道裡堆著不少雜物。醉漢家在頂樓,說是頂樓其實也就過就是五樓,門外有防盜鐵門,鐵門裡又是一道老式的木門,醉漢打了燈,也不換鞋,便一屁股摔在客廳的沙發上。

李雲道環視了一圈,房子不大,卻收拾得非常乾淨。他瞥了一眼在沙發上已經開始打呼嚕的邋遢家夥,看來人的確不可貌相。

李雲道在他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拿起這家夥剛剛喝了小半的二鍋頭,擰開瓶蓋,往自己嘴裡倒了一口。

火辣辣的滋味有些衝喉嚨,但的的確確也是李雲道喜歡的那種感覺。又拿起煙盒,彈出一枝自己點上,而後便如同剛剛的醉漢那般,一口煙,一口酒,毫無違合感。

打著呼嚕的家夥突然睜開了眼,有些不樂意了:“喂喂喂,這煙加這酒,值三十塊呢!你也看到了,我剛剛著實打了一架,才弄到三十塊錢呢!”他坐直了身子,咂了咂嘴,似乎有些口渴,順手拿起茶幾上似乎才喝了幾口的礦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嗯,我原先以為你就是個嫉惡如仇的家夥,沒想到還是個禁欲主義者,嘖嘖嘖,有點意思!”李雲道又喝了一口二鍋頭,把那家夥氣得心疼。

“喂喂喂,我的酒,你倒是給我留一口……”醉漢靠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陌生青年,嗯,長得不賴,嗯,二級警督,他想了想,說道,“局長,您不在刑警支隊待著,跑來跟我一個小片兒警折騰個什麼勁?”

穿著製服的李雲道笑了笑道:“戰風雨,是那個‘也無風雨也無晴’的風雨?”

醉漢翻了個白眼:“我爹取的名兒,是不是《定風波》裡的‘風雨’,你得問他去,我咋知道!”他翻了個身,打了個抱枕坐在懷裡,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領導,有啥就直說吧,我是不是又犯了什麼錯?反正已經是一片兒警了,最多開除了我,嗯,明兒我去就市保安公司麵試去,當個保安也不錯,喝喝酒聊聊天一天就晃過去了……”

李雲道笑了笑:“戰風雨,特警支隊搏擊術教官,十六歲便是全國武術冠軍,三次世界自由搏擊大賽冠軍,北京體育大學碩士學曆,自招進本市特警支隊,之後便三番五次直接違抗上級命令,更精彩的是好不空易參與了一次行動,卻失手打死了三名上麵要求活捉的毒販……”

“夠了!”被李雲道稱為戰風雨的醉漢突然直起身子,殺氣淩冽,但很快又躺了回去,有氣無力地說道,“您就宣布吧,這回又要把我支去哪兒?警犬支隊?郊區派出所?還是直接開除?唉,誰讓那家夥偷東西也就罷了,還隨手帶把刀,帶刀也就算了,還學人家電視裡頭劫持人質,可劫持人質也還好,可他偏偏要劫持我……喂喂喂,你說說看,按我的脾氣,沒乾掉他就算不錯了。”

李雲道點了點頭:“嗯,其實從我個人角度來看,我是讚同你當時的決定的。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樣的小偷不僅是慣犯,而且很可能升級成為更凶惡的犯罪份子。你廢了他兩隻手,想來將來他再想偷東西或者持刀搶劫啥的,基本上就杜絕了這個可能性了。”

戰風雨原本對這位空降到市局的領導並不感冒,管他什麼支隊長還是副局長,反正離自己這個小兵遠得很,但這幾天他因為廢了小偷兩隻手的事故,又是記大過,又是寫檢查,弄得他心情很是糟糕,不過此時聽李雲道這麼一說,倒是覺得眼前的年輕局長還挺有意思。

“對了,我還是開門見山吧,你是想一直這麼渾渾噩噩地混著日子直到老死那一天,還是想跟著我加入一個能一展所長的新任務,嗯,當然有點兒危險,不過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夠應付。”李雲道看著他,說道。

“啥?新任務?”戰風雨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不去。”

李雲道笑道:“真不去?”

戰風雨這回似乎底氣不太足了:“你……你先說說看,什麼新任務?臥底特勤那種的,我可乾不來。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從小練武,手比一般人重多了,指不定又打死誰,給你捅出一堆婁子來。”

李雲道笑道:“我保證,肯定不是特勤臥底,而且如果確定對方是我們的目標,你打死他我也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真的假的?”戰風雨將信將疑,在沙發上盤腿坐直了身子。

李雲道點頭:“自然是真的。”

戰風雨想了想:“還是算了吧,你們這群當官的,一套一套的,我這人腸子直,指不定要被你坑死。不去!”

李雲道想了想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能打?”

戰風雨百無聊賴地聳聳肩:“一般一般,西湖第三。”

“第一第二是誰?”

“我不知道。”

“要不這樣,咱們打個賭,打一場,我贏了,你跟我走,我要是輸了,你想去哪個部門我親自給你安排。”

“黨群辦也能去?”

“打贏了,你說了算。”李雲道笑道。

“好,在哪兒?現在嗎?”說到打架,戰風雨立刻像換個人,精神抖擻。

李雲道笑著擺了擺手:“不是跟我,是跟他。”他豎著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後。

戰風雨心頭一驚,從剛剛到現在,他都沒有發現,原來門口還站著一個人,那人仿佛與整個空氣都渾然一體,連呼吸都跟隨著空氣波動的節奏,以至於直到那人踏入家門,他才發現,原來還有旁人。

那長相頗稚嫩的青年穿著黑色的運動服,每走一步,戰風雨的心便驚顫一下,自幼習武的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除了在場的三人外,無人知曉,隻知道,從那以後,自詡功夫西湖第三的戰風雨再說不說自己是第三了,問他是第幾,他便會苦笑著說,我師父說了,打贏了他姑姑,也才能勉強跟他交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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