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開始有些掛念傻大個李弓角了,最近每次打電話去部隊都沒能找到人,不是執行任務就是參加訓練,誰也不知道那些穿綠皮軍裝的家夥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徽猷說南美人開始找他們仨的麻煩,弓角這邊倒是李雲道最不用擔心的,中國國家機器的威力彆人不清楚李雲道還是相當了解的,南美人就算再厲害,也不至於能把手伸進鐵桶一塊的軍隊裡去吧?
南方軍區,政治部看守所。一間審訊室前,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帶著鋼盔,抬頭挺胸表情肅穆。審訊室關著誰,他們倆並不清楚,隻知道政治部副主任郭昌彬每天都會按時進入這間審訊室,到下班時間郭部長也會按時出來,一日三餐也會由郭主任的秘書親自送入審訊室,如此反複已經將近大半個月的時間。
走廊裡又響起腳步聲,站崗的士兵連忙挺直胸脯——在看守所乾部餐廳用完午餐的郭副主任回來了。郭昌彬是個四十五歲的河南開封人,早年的軍事院校高材生,因而才能在毫無背景的前提下爬上軍區政治部副主任的位置。
“開門!”郭昌彬的戴著厚厚的近視眼鏡,常年的南方生活也沒能改掉他口音當中的開封腔。
門是自動打開的,因為看守所去年重新修建後,便從國外進口了這套中央控製係統,所以他是對著攝像頭對話的。刺耳的電子噪音令郭昌彬微微皺眉,門開了,他步入其中,望了一眼被沉重鐐銬束縛的高大青年,那加起來足有數十斤的腳鐐將那青年的雙腳束縛在一米的可活動範圍內,他的雙手也被手拷分彆拷在桌上的鎖扣內,就連進餐時也沒有解開,所以他不得不弓著身子,費力地用塑料勺子將那份根本與可口沒有任何關聯的飯菜掃入口中——原本快餐配的是木筷,但考慮到他的特殊性,郭昌彬要求秘書將筷子換成了塑料調羹。
“看守所的飯菜實在是難以下咽,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樣的飯菜你在裡口中居然也能吃得如此美味……”跟這個身高足有兩米的大塊頭相處了大半個月,郭昌彬自問已經開始了解這個憨憨的家夥。他不理解,這麼一個比街頭二愣子好不了多少的憨傻大塊頭,怎麼就成為傳說中的軍區頭號戰將了,他到現在都覺得這裡頭應該是有水份的。不過這家夥既然能被稱為“軒轅”,想來手底下還是有些真功夫的,所以他才讓秘書將筷子換成了調羹,因為在他看來筷子很容易烴成這家夥的武器,但軟趴趴的調羹勺子卻不會有這般的顧慮。
聽到他說話,大塊頭費力的吃飯動作微微一滯,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於是接著對付那盤隻有兩三根青菜一勺米飯的午餐。
郭昌彬也不生氣,在距離大塊頭兩三米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測算過,這裡應該算是很安全的距離了,交談起來也不會太費力。郭副部長取出南方特有的五葉神香煙,抖落出一根,叼在唇上點煙,飯後一支煙,快樂似神仙,軍中大多數乾部都有這個習慣。他也不著急,一邊抽煙一邊看著費心扒拉米飯的大塊頭,眯眼微笑,他有的是時間,不急。
十來分鐘後,大塊頭終於吃完了餐盤上的米飯,一粒米都不剩,就這個習慣,郭昌彬還是很讚同的。他看著砸吧著大嘴打飽嗝的大個子青年,微微一笑道:“李弓角,我們開始吧?”
半個月時間人便瘦削了一圈的李弓角微微點頭,聲音嘶啞:“嗯,開始吧。”
郭昌彬不厭其煩地從拿起手邊桌上的一遝紙,這是每天都要進行的一項工作:“上午你說到進入包圍圈後,你們小隊的通訊就斷了。嗯,你們的設備回來後也進行過檢查,沒有任何問題。這樣吧,姑且認定這一段你說的是真話,咱們接著來,你說你乾掉了十二名緬甸的反政#府武裝份子,並在他們的倉庫裡發現了大批量的生產冰#毒的原料。但是,”郭昌彬話鋒一轉,語氣也嚴厲了起來,“根據救援部隊的現場照片,現場除了你們軒轅小隊隊員的屍體外,沒有任何反政#府武裝份子或者毒販的屍體,更重要的是,根據部隊法醫的驗屍報告和彈痕測試,造成他們致命傷的子彈,是從你的配槍裡發射出去的,這一點,你怎麼解釋?”
原本沉默的大塊頭瞬間眼圈微紅,盯著郭昌彬的眼神如同下山猛虎殺氣騰騰,良久,他才頹然歎氣:“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你的配槍一直在你自己身上嗎?”郭昌彬問道。
李弓角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他的唇角微微顫抖:“跳傘的時候,‘七星’的傘沒能張開,我和‘泰阿’去幫他,可能在這個過程裡弄丟了配槍。”
高空丟槍加上他口中的“七星”和“泰阿”早就成了一具屍體,死無對證,郭副部長下意識地就覺得這大塊頭一定是在撒謊。
“沒有槍,你是怎麼乾掉你說的十二名反政#府武裝份子的?”這些天一直在這個問題上反複糾結,郭昌彬覺得自己向來是個不缺少耐性的人,但是泥菩薩也有火氣啊,大半個月了,案子根本就沒能有任何一丁點地推進,一直卡在這些解釋不清楚的問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