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曼殊室利法王子(1 / 2)

大刁民 仲星羽 4863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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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頭白熊?”李雲道蹲下身子仔細檢查了一下那算得上肥膩的熊掌——山裡的棕熊因為經常掏蜂蜜,所以厚厚的熊掌裡早就滲透著蜂蜜,眼前這隻白毛棕熊看樣子也是個吃貨,而且很明顯在大雪來臨前又掏過一隻蜂窩,前掌的白毛上還粘著沒舔乾淨的蜂蜜。

“你沒讓打的那隻母麅子,遭了這畜生的殃及!”弓角不無遺憾地說道,從腰間抽出一柄軍刀,在那白色的皮毛上蹭了數下,那巨大的棕熊也許是感覺到了危險,冷不丁地睜開熊眼,奈何四肢被老藤捆著,如何都掙脫不開,隻得張嘴低聲咆哮著。

也不知道今天算不算那頭白毛棕熊的幸運日,少年喇嘛竟徑直走到那白熊的跟前,伸手覆在那熊頭上,說來也怪,原本狂躁不安的白色棕熊立刻安靜了下來,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活像隻受了委屈找主人哭訴的寵物狗,倒是跟剛剛在山裡狂暴得似乎要將弓角和徽猷撕成碎片的狀態大相徑庭。十力似乎也不害怕這身形巨大的家夥,輕撫著那熊頭,用眾人都聽不懂的梵語不知在說些什麼,那熊間或張嘴發出嬰兒般的聲音,令眾人大跌眼鏡。

被蔡桃夭抱在手裡的王家小少爺王鳳駒似乎對這個渾身白毛的大家夥相當感興趣,見十力伸手去觸摸熊頭,竟也夠著身子,揮舞著小手,似乎也想去獵奇一番。

蔡家大菩薩藝高膽大,竟真的順了小少爺的意,徑自走到十力身後,笑著道:“鳳駒也想學小叔那樣摸摸熊熊的腦袋,對不對?”

十力轉身,將王鳳駒接過來抱到懷裡,又蹲了下去,引著小家夥的粉嫩小手去觸及那熊頭。阮鈺自幼也是傻大膽,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一旁的陳苦草是看得目瞪口呆——這可是隨時隨地會暴起傷人的大棕熊啊,看這身坯子,也是起碼半噸,這一巴掌下來,成年壯漢也許都承受不住,更不用說十力和鳳駒兩個孩子了。但蔡桃夭主動將孩子遞給十力,李雲道在一旁也看得津津有味,弓角和徽猷兩人更似乎一丁點異議都沒有,隻有陳苦草一人暗暗警惕,手摸向腰後,但她也不敢確保在大棕熊暴起傷人之前就能一槍解決掉這個身軀龐大的畜生。

一雙暖暖而有力的大手突然摁在了她正欲摸槍的手上,弓角微笑著衝她微微搖了搖頭,她臉一紅,這好像是李弓角第一次主動牽她的手。小心臟撲嗵撲嗵加速跳了起來,哪裡還記得要去拔槍這回事。

“不用擔心,沒有十足的把握,十力不會讓鳳駒去摸熊頭的。”李弓角小聲微笑著說道,十力的實力究竟彪悍到什麼程度,估計除了師父噶瑪拔希外,也就隻有他這個當大哥的最清楚了。似乎怕陳苦草不放心,弓角又補充了一句,“山裡就是最凶狠的狼,也不會傷害十力一根汗毛的。”李弓角給了陳苦草一個篤定的微笑,十力很小的時候,一次跟弓角進山打獵,弓角因為卻追一隻野鹿將他放在了一棵參天巨樹的樹杈,等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小家夥不知道怎麼自己就爬下了大樹,而且樹下還圍著一群雪狼,其中一隻還是狼王,但狼王隻是很威武地站在小家夥的身邊,剩餘的野狼隻敢臣服般地匍匐在雪地裡,看得李弓角又驚又喜,自那以後,他們便發現十力似乎對山林百獸有著近乎變態的馭服能力。果然,十力引著王鳳駒將小手貼在那棕熊碩大的腦袋上,那熊非但不反抗,相反似乎很享受地眯起了熊眼。十力抬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李雲道:“雲道哥,能不能不殺它?”十力知道,在師父不在,廟裡的任何事情都是雲道哥說了算,不過就算是大師父在,這種事情似乎拍板的也還是雲道哥,弓角和筒猷向來對雲道哥言聽計從,用徽猷哥的話來說,既然老三生了七巧玲瓏心思,我和老大又何必去浪費這個腦細胞呢?

李雲道撇撇嘴道:“這可是最後一次吃你二哥做的冰糖熊掌的機會。”他不知道一旦山下的那些喇嘛接走了十力,還沒有機會再吃到熊掌,但李徽猷做的熊掌,也許這真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十力搖了搖頭:“佛曰眾生平等,今日我吃了它的掌,明日就會有人來吃我的掌。”

一直默不作聲的李徽猷突然道:“誰想吃你的掌,二哥保證他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十力抬頭道:“二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吃不吃熊掌真的無所謂。可這頭白熊,有靈性,用大師傅的話來說,它是這座山的守護神,殺了它,會有報應的。”

李雲道終於歎了口氣:“那就不爭了,老大老二,待會兒你們把這熊玩意兒再抬回山裡放生吧,既然十力說這畜生有靈性,真為了兩副熊掌糟蹋了,倒也沒這個必要。”

十力咧嘴一笑:“就知道雲道哥最疼我了。”

李雲道笑著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轉過身走出廟門,在大槐樹下望著從山腳源源不斷地行著五體投地大禮上山的喇嘛。此時他們停車的地方已經盤腿坐著些紅袍黑帽的喇嘛,或年邁,或壯年,但無一都是噶舉一脈修成大智慧的大喇嘛。他們就那樣在雪地裡坐著,任由融化的雪水浸濕他們的喇嘛袍,任由呼嘯的山風肆虐他們顯著高原紅雙頰。他們也不進村,就在村口的平地上聚集,小聲地念著某種凡人聽不懂的經文。村裡的村民們一開始很好奇,後來看喇嘛越來越多,越發敬畏,已經有人端著饢餅和蔬菜送進了喇嘛們的駐地,孩子們也不敢在村口嬉笑打鬨了,被關在家裡隔著破舊的窗戶外遠處不斷聚集的喇嘛。接了父親班的布爾漢現在是流水村的村長,已經空了這麼多年的喇嘛廟,這幾天又熱鬨了起來,住起了一群男女,現在這麼多德高望重的大法師都聚集到了這裡,很顯然跟山上那座破落的古喇嘛廟應該脫不了乾係。布爾漢親自上山到古廟送了信,希望廟裡派個人下去跟喇嘛們交涉一下,否則村口這日日夜夜不知疲倦的念經聲,讓村裡老小都覺得坐立不安。

下山前,布爾漢跪在廟前衝破舊的古廟磕了幾個頭,這才跟著李雲道一起下山來到村口。到了村口,李雲道目力所及之處,已經坐了近百個紅衣大喇嘛,皆在念著《大日經》,藏文誦經聲聽上去既晦澀又神秘。李雲道環視一圈,徑直來到一個枯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的老年喇嘛的麵前,也不說話,就這樣蹲在老年喇嘛的麵前,如同欣賞風景一般看著老喇嘛臉上的歲月痕跡。終於,一卷《大日經》結束,李雲道這才有半生不熟的藏語問道:“法師來這裡有何貴乾?”

那老喇嘛緩緩睜眼,一雙老眼並出奇地清澈,透亮得如同新生不久的嬰孩。他注視著李雲道的雙眼,手中結印瞬間九九八十一,有些手印複雜得連李雲道都沒能看清。良久,老喇嘛終於開口:“奉帝洛巴之命,前來迎接教宗軌範法上師。”老喇嘛聲音蒼涼而低沉,如同受儘了歲月的侵蝕與摧殘一般,但他的語調極為平和,仿佛蒼茫大地上飄來的天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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