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還在昏迷中。”李雲道知道那個歹徒很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就算醒過來,背後的那些人也會想辦法讓他永遠開不了口。
“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對這件事並不太上心?”紀靈岩有些好奇,從一個被刺殺者的角度來看,李雲道的反應鎮定得令他驚異。
“都差點兒一命嗚呼了,還要怎麼上心?”李雲道笑了起來。從下昆侖山到如今,自己已經在閻王殿的門口走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從一開始看到死人便會胃部翻江倒海,到如今經曆槍林彈雨也麵色如常,心理承受能力幾乎是呈幾何級地增強。紀靈岩從大學畢業就進了機關,如今又跟了曲靈岩當秘書,在普通人眼中算得經曆豐富,但是跟李雲道相比,依然是小巫見大巫。
“不對!”紀靈岩盯著李雲道,“你是不是知道這些事情背後到底是誰?”
李雲道一臉無辜:“要是知道的話,早就跟曲書記去彙報了,還要等到現在?”
紀靈岩指了指李雲道:“你再裝!”
李雲道知道瞞不過紀靈岩了,苦笑搖頭:“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隻知道這算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紀靈岩一愣,神仙打架?如果連康與之都算是小鬼的話,那神仙是誰呢?紀靈岩不敢往下想了。
沉默了一陣子,紀靈岩還是開口問道:“你說咱們書記知道嗎?”
李雲道搖了搖頭,如實道:“很難講。”
紀靈岩坐直了身子,前所未有地認真:“趙平安?”
李雲道繼續搖頭,指了指天空。
紀靈岩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這還好。”但他馬上又疑惑起來,“跟康與之有什麼關係?”
“目前還不清楚,我估計老康還想再進一步,到這個層級,單在省裡動腦筋應該是不夠的。”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紀靈岩明顯沒什麼胃口,顯得憂心忡忡,李雲道坐在他對麵,善意地笑道:“怎麼,不合胃口?我讓食堂給你炒兩個小菜?”
紀靈岩擺了擺手:“我其實一直在琢磨你剛剛說的話, 同時也在反思自己這些年所做的努力到底有沒有意義。”
李雲道微微歎了口氣,真相往往都是殘酷的。如果一個廳級官員都能隨時隨地被犧牲掉,那麼對於紀靈岩這種為了仕途奮鬥了大半輩子的公務員來說,原本光明的前景則突然變成了一團迷霧。辛勤的努力突然失去了方向,這對於每一個對人生有著執著理想和目標的人來說,都是極殘忍的。
“岩哥,不能狹隘地看待這件事。高層之間因為政治理念的不同而產生摩擦和爭鬥,這在曆朝曆代都是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情。老康究竟介入了什麼事情而招來殺身之禍,這一點我們暫時還無從得知,但單憑一兩個瑕疵就否定一個製度,這就太片麵了。這世上有完美無缺的社會製度嗎?拋開意識形態不談,你說老美的自由主義就真的好?我們的集體主義就真的不好?馬克思教導我們,要用辯證的眼光看待事物,以偏概全並非管中窺豹,這麼簡單的道理,不用我來告訴你吧?”
紀靈岩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歎氣道:“雲道,我也就不瞞你你了,其實這段時間跟著曲書記,我覺得特彆累,前所未有地累。我也理解領導的壓力大,情緒反複,但有時候也要體諒體諒我們下麵的人,唉,不說了,說起來就糟心……”
李雲道恍然,紀靈岩是由此及彼,從逝去的康與之想到了自己的境遇,他也知道紀靈岩是將自己當成了朋友才敢私下埋怨兩句,安慰道:“省裡和市裡兩頭受氣,曲書記這個省會城市的一把手不好當啊!”
紀靈岩點頭道:“嚴市長跟趙書記走得很近,據說省裡的好幾次大會上,趙書記都點名表揚嚴市長工作做得到位。市裡的一些官員都是牆頭草,一感覺到風聲不對,立刻一窩蜂地跑去市長辦公室彙報工作了,你這段日子沒跟書記接觸,否則……”他沒接著往下說,隻是歎氣。
“你也彆氣餒,我上次也跟你說過,飯要一口一口吃,局麵要一步一步打開。順應曆史潮流的事物都是呈螺旋式上升的,咱們的工作,想要一蹴而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兩人在食堂匆匆吃了兩口,就站在辦公樓下麵的陰涼處抽煙。
紀靈岩情商極高,情緒恢複得很快,兩人很快就有說有笑,以至於林桃子走到兩人跟前的時候,紀大秘正講著市裡某位局長被捉奸在床的段子,兩人笑得前俯後仰,卻誰也沒有察覺到林處長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