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手用魚頭準備的臨時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了一個江州本地的網絡論壇上,隻留了一句話:今晚二十點,帶著原罪的人會去見上帝!落款人是麻省人。
她蹲在此前素未謀麵的舊貨郎麵前,笑得如同天使一般純淨而燦爛:“其實死亡沒你想象的那麼可怕,隻是過程痛苦了些,但是隻有經曆了這個過程,你才能洗脫與生俱來的罪惡,才能升入天堂,才能投入上帝的懷抱。”
舊貨郎能想告訴這個瘋女人,自己不信上帝,根本不需要去擁抱什麼上帝,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親在等著自己回去做飯。舊貨郎在掙紮,可是越掙紮繩子卻越緊,最後那繩子幾乎都要嵌入到他的皮肉裡去了。
朱奴嬌臨走的時候留給舊貨郎一個甜美無比的微笑:“永彆了,收舊貨的先生。”
朱奴嬌發圖的論壇在江州本地很有些名氣,在傳統互聯網已經快成為古董的如今,江州本地的一些網絡大v還經常活躍在這個論壇裡,自從夏初來了江州後,論壇裡又多了一幫長期潛水的黑客,他們雖然不說話,但是一直在關注著江州發生的各種輿情,並定期將敏感事件彙總到夏初手中,再由夏初向李雲道集中彙報。夏初看到這張圖片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皺眉,但看到下麵的落款是“麻省人”時,便留了個心眼,將圖片直接用微信傳給了李雲道:“頭兒,這是有人剛剛發到咱們江州論壇上的,我研究了一下圖中的這個裝置,照這樣下去,棉線繩應該會在今晚二十點左右被燒斷,而被綁的人身上從目前來觀測,應該是澆了助燃劑液。”
收到微信圖片的時候,李雲道就站在魚頭的麵前。這是魚頭第一次跟這位傳說中的年輕副市長麵對麵地相處。
說實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年輕的副市長跟傳聞中那個殺人如麻的形象相去甚遠,如果不是對方表明了身份,他甚至會覺得自己眼前的青年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講師或公司白領。而更令他驚異的是,這位傳聞已經被炸死的副市長此時居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麵前。這讓魚頭覺得很惶恐,他很難想象,當丁坤和那個瘋女人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該是如何地大驚失色。
“你就是魚頭?”李雲道打量了眼前這個頭大身子小、雙眼外凸的男子,“丁坤的人?”
魚頭此時絲毫不敢造次,剛剛戰風雨一個人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就乾趴下了自己身邊的六個兄弟,到現在那六個笨蛋還躺在地上哼哼,這還是他怕張誌龍報複,特地挑出來的六名好手,可是自己眼中的好手在人家麵前幾乎是不堪一擊。
“我……我是魚頭……市長您有什麼吩咐?”魚頭儘量地陪著小心。曹國九在世的時候,魚頭就聽國舅爺說過一句話:官場上的人,比混黑道的人更黑,黑道上的殺人見血,官麵上的刀筆吏,一支筆、一張嘴就足以殺人於無形。
李雲道微微一笑:“我想單獨跟你談談,可以嗎?”
魚頭連忙點頭:“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於是戰風雨將魚頭的六名手下一一拎了出去,魚頭住處的客廳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不要有任何的僥幸心理。”李雲道看著魚頭,一字一頓道,“我知道是你幫了朱奴嬌,否則以她在本地的關係網,不花個幾個月時間,是摸不出我生活的規律的。我隻想問問,她究竟在什麼地方?”
魚頭裝傻道:“市長,我真的不知道,我就在老板辦公室裡見過那個女人一麵,之後就再也沒有接觸過。”
李雲道突然話鋒一轉,眯眼看向魚頭,輕聲道:“丁坤知不知道你還有一個名字叫萬晨?”
魚頭身子一抖,笑容僵在了臉上:“您……您……開什麼玩笑?”
李雲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緩緩吐出一團煙霧後才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了魚頭一眼道:“你以為黃仁義被兩規了以後,你的事情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魚頭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人瞬間抽空了一般,極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道:“局長,咱們都是自己人,何必趕儘殺絕呢?”
李雲道眯眼笑道:“是啊,自己人,所以你把朱奴嬌安排在什麼地方,可以說了嗎?”李雲道將手機打開,把那張圖片放在魚頭的麵前,“又是一條人命啊,你想清楚了,是不是要被她拖下水!”
看到圖片,魚頭驚出了一身冷汗,跟那個女人合作,簡直就是在與虎謀皮,這幾日夜夜都從惡夢中驚醒,他隱隱就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擺脫掉的一些事情,很可能又要找上門了,如今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