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李雲道午憩了半個鐘頭,最後還是被手機的震動叫醒。來電顯示是古可人,李雲道有些無奈,這位小姑奶奶能不得罪還是最好不要得罪,否則江州從上到下,誰也不得安生。
電話一接通,就聽到那懶洋洋的女聲:“小李子,兩個鐘頭後,到高鐵站接我。記住,本姑奶奶這次是微服私訪,誰也沒通知就告訴你了,你要是暴露了我的行蹤,唯你是問!”說完,那女人居然就掛了電話,連讓李雲道說句話的機會都不給。
李雲道看了看表,兩個鐘頭,高鐵站離公安局並不遠,下午這個點上,隻要提前半個小時足矣。從行軍床上起身,夏俊龍恰好敲門進來。昨天老夏也熬了一夜,看他此時的樣子,應該也是剛剛午休了一會兒。
一進來,夏俊龍就開始苦笑:“一個上午,我的電話都快要被打爆了!”他把自己的手機在李雲道跟前晃了晃,“省裡的、市裡的,相乾的,不相乾的,都來過電話了!”
李雲道隻問了一句:“有沒有常委?”
夏俊龍笑道:“這種事情,他們也不好意思屈尊降貴吧?要問,也是讓手下的人隱晦地來打聽,怎麼會怎麼親自出馬?而且省裡的一些個大佬,對於掃黑除惡是有心理準備的,這個當頭,誰也不敢出來當出頭鳥,萬一被盯上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李雲道點頭道:“中午我跟馬書記彙報過了,就按我們的既定計劃來吧!”
夏俊龍望著眼前這位前途無量的年輕領導,他明明知道這一戰,很可能給自己博來一個“屠夫”的名號,這對他將來仕途的影響,是好是壞還很難判斷,就算如此,他還是執意地要在最短地時間內還江州老百姓一個朗朗乾坤。他也明白,李雲道這是在給自己接班鋪路——夏俊龍知道就算自己接了公安局長的位置,也絕對沒有李雲道這樣的魄力,敢在一夜之間把江州大大小小的涉黑頭目全部抓起來。他甚至有些擔心,這樣的大動作,會不會給李雲道烙上一個過於激進甚至是極左的印記。
李雲道似乎一眼就看透了夏俊龍的擔心,笑著道:“老夏,你也是公安戰線上的老人了!關鍵時刻,要能拿得起放得下,這種事情,我自己都不去計較,你擔心什麼?”
夏俊龍正色地望著李雲道,站起身,先敬了一個警禮,而後彎腰鞠躬九十度。
“老夏,你這是乾什麼?”
夏俊龍卻很認真地道:“警禮是代表所有江州公安乾警對您這樣的一把手表示感激和尊重!鞠躬是代替幾百萬江州百姓,或許他們現在還不知道為了他們的安居樂業,您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但是時間和曆史會證明一切!”
李雲道欣慰地看著夏俊龍:“都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老夏,咱倆這個忘年知己也算是成立的。說實話,我之前也很擔心會有人不理解,甚至會給上麵造成一個不顧大局、罔顧穩定的印象。但是時間不多了,既然老天爺送來一個大好的機會,如此一來,我們的戰友潘誌龍的犧牲,也算是值得了。”
夏俊龍點點頭:“材料您都看過了?”他看著李雲道桌上一遝子的厚實材料——李雲道有個習慣,沒看的文件都在右手旁,方便取閱,看完批閱過的都在左上方,以方便陳曦他們可以隨時取走。
“看過了,基本沒有大問題了。”李雲道伸了個懶腰,“接下來,老夏,你這邊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夏俊龍一臉惋惜:“局座,您要是能在這個位置上哪怕多待半年,江州的治安形勢一定能有全麵的改觀。”
“你接班也一樣!就衝你剛剛鞠的那個躬,我能做到的,你也一樣可以做得到!”對於接班人的挑選,馬文華也征求過李雲道的意思,無論是資曆還是能力,夏俊龍的的確確都是最佳的人選,而且在自己即將就任省長助理分管掃黑除惡的節骨眼上,也隻有夏俊龍才有足夠的情商和默契跟自己在省裡遙相呼應。
夏俊龍長長地歎了口氣道:“黃仁義在位的時候,我就想過病退,如果不是怕我不在了,他會更加為所欲為,我也早就回家伺候花草了。說句實話,李市長,我是真沒想到,到這個年紀了,還能屁股往上挪一挪。這擔子不輕呐!”
李雲道笑道:“你我都是組織的一塊磚,哪兒有需要往哪兒搬!一個省會城市的公安局長,這份擔子怎麼可能會輕?但是你不上,換個人我還真不太放心,老傅太剛正了,袁朗經驗不足,如果這個時候從外麵調一個進來,單熟悉情況就要小半年,更彆指望他能在掃黑的事情上打配合了。所以這個情況我那天跟馬書記彙報工作的時候,也提到過了。現在隻要防著一個人就行!”
夏俊龍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壓低了聲音,看著李雲道用極低的聲音道:“春秋市長?”
李雲道笑了笑,點頭道:“我要是在他那個位置上,也會想著安排一個得心應手的人在公安局長的位置上,否則很多事情都無法推動。當然,隻要是真真切切地一心為民,給老百姓辦事,我們也是擁護的,對不對?”
夏俊龍道:“春秋市長的性格就是一認定什麼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那種,偏偏他還覺得自己是為了江州百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