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穎哭得累了,擤了把鼻涕,歪著嘴道:“爸,您倒是說句話啊!那新來的市委書記叫李雲道,您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把我們家王民給放出來吧!”
“胡鬨!”沉默了許久的老人終於一巴掌拍在茶幾上,將對麵的周穎嚇了一跳,剛剛到嘴邊的話頓時又咽了下去。老爺子在退休前也已經是人大副主任,算是市領導,在權力的寶座上坐得時間長了,雖然退下來了,但總還是帶著三分霸氣。
“爸……”周穎偷偷打量著對麵的老人,見老人終於睜開渾濁的眼睛,這才又訴苦道,“爸,就算王民有一百個不是,要動他,是不是也該跟咱家打聲招呼?那個新來的李雲道,一點兒都不懂規矩,根本就沒把您放在眼裡!”
老人鼻孔輕輕出氣,周穎便不敢再說什麼了,她很了解自己的父親,這樣的神態和表情,說明老頭子對這事兒上心了。王民那個死鬼雖然很少回家,但作為經偵大隊長的夫人,這些年她也還是拿了不少實惠的,逢年過節來家裡送禮的也不在少數,這兩年抓得緊了,送實物的人少了,相反送卡送錢的卻是更多了起來。現在王民被抓,紀委還來家裡看了看,好在她把東西都提前轉移到了另一處地方,隻是一想起今後沒了這些進項,便氣不打一處來。
“知道了,我給興邦打個電話!”老爺子點了點頭,終於給了句話。
周穎大喜過望:“嗯嗯嗯,給興邦書記打一定管用,新來的小年輕毛兒都沒長齊呢,興邦書記開口,李雲道一定會給麵子的。”
老人皺了皺眉,看了她一眼:“你這貪小便宜的性格,從小就養成了,這一點我跟你媽說過多少次,要你改要你改,如若不是你這些年背著王民收那些錢財,恐怕外麵的高利貸鬨得再凶,也查不到王民的頭上來。這幾年不比從前了,跟你說了多少次要收斂些,現在出事了,你也才就消停了!”
周穎大窘,紅著臉道:“爸,有事說事,乾嘛又說我!”
老人輕哼一聲:“你去廚房看看你媽吧,我打幾個電話!”
周穎出了書房,又偷偷折回,靠在門上聽到老人在電話裡說了“興邦啊”這樣的稱呼,這才定下心來。市委副書記向興邦當年是老爺子的下屬,老爺子對他有知遇之恩,這種忙,老爺子開口,他自然是不會推脫的,至少在周穎看來是這樣的。
此時電話那頭的向興邦正在辦公室審閱一份從李雲道辦公室轉閱出來的關於人才引進的文件,接到老領導的電話他本能地就反應過來老人應該衝著昨天夜裡的事情來的,果不其然,等老人開了口,向興邦便微微皺起了眉頭。臥龍縣經偵大隊長王民被兩規的事情,今天一早他就知道了,王民是老領導周振雄的女婿,這一點他也是清楚的,但他沒想到老爺子退下來這麼多年了,如今居然糊塗到了這種程度——如今這種反腐倡廉、掃黑除惡的節骨眼上,誰敢去撈人?而且新來的小書記又是出了名的急先鋒,到時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弄僵了自己跟小書記的關係,那豈不是不妙?
“老領導,這件事我也是剛剛聽說,要不這樣,您等我電話,我先了解一下情況。”麵對老領導,向興邦也沒把話說死了,隻是想打個太極,到時候自己不回電話也不接電話便是。
沒想到他剛說完,那邊周振雄便道:“聽說新來的年輕書記才三十出頭,現在黨內的乾部都年輕到了這種地步了嗎?人來了這麼久了,也沒見到來看望慰問一下老同誌,還有沒有一點起碼的教養和情操!”
聽到這種說法,向興邦微微苦笑搖頭,看來自己這位老領導還真是老糊塗了,官場上本就有“寧欺老不欺少”的說法,一個三十來歲的地級市一把手,往後能走到哪一步,連向興邦都不敢去想,老爺子這擺明了是要跟新來的書記叫板啊,向興邦開始有些後悔接這個電話了。
“是是,老領導,您先彆急,我先打幾個電話了解一下,看看王民現在被關在哪兒。”
“這樣吧,你跟那個李雲道說一說,就說我要見他。他要是忙沒時間的話,我就來市委找他!我就不信了,乾了一輩子革命工作,到了最後,連個送終的人也不給我老頭子留一個嗎?這難道就是組織對我們這些老同誌的關懷和敬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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