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城官場投下一枚石子激起無數浪花的“始作俑者”此時這幾日卻很悠閒自得,跟市委辦和市府辦這邊打了招呼後,他便帶著賈牧和冉雨兩個秘書離開了鹿城。關於這一點,無論是倪昊言還是武大慶都是可以理解的,正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快過年了,但凡在京城裡有些人脈關係的,此時再不走動走動,更待何時?至於為什麼要著秘書一起去,這同樣是可以理解的,京城的領導們同樣是有秘書的,秘書跟秘書打好關係,有時候不需要領導自己出麵,很多事情通過秘書層麵便順理成章地解決了。
老文將李雲道三人送到高鐵站,原本是可以走特殊通道的,但賈牧和冉雨都知道李書記不知道勞師動眾,便跟著排隊的人群檢票進站。冉雨正拿著手機給京城的朋友發微信,說是要約時間涮羊肉,微信還沒發出去的時候,卻驟然看到賈牧遞過來的車票上寫著“鹿城至江寧”。冉雨詫異地看著賈牧,後者伸出食指在唇邊做了個噤聲表情,直到進站上了高鐵,她才小聲問身邊的賈牧:“怎麼是江寧?不是說去京城的嗎?”
賈牧湊到冉雨耳邊小聲道:“領導吩咐了,決不能泄露行蹤,你沒看這次連老文都沒帶嘛!”
冉雨詫異地看了一眼坐在隔著過道側前方的年輕書記,說實話,這個剛剛還主動幫帶著孩子的女乘客將行李搬上行李架的男子乍一看看的不像是個當官的,很多的時候,如果不是小書記身上的氣場過於強大,她真的會時不時將他當成是同齡的朋友。
“沒有沒說去江寧做什麼?”冉雨小聲問道。
“沒,領導哪能事事都能我們說。不過我估計這快過年了,應該是去看一些老朋友吧,我看書記的履曆上,江寧可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啊,那朋友自然是不少的。”賈牧依照自己的分析做著推測。
“嗯,我在浙北大學讀書的時候看過關於李書記的報道,那會兒市裡正發起‘向李雲道同誌學習’的活動,上麵介紹得很清楚,破獲的是價值上億的毒品大案,後來南美的毒販還派了雇傭軍報複,逼得李書記從江寧長橋大橋上直接跳了江呢!”
“啊?”賈牧瞪圓了眼睛,扶了扶眼鏡,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冉雨道,“真的假的,跳江?”
“反正報紙上都是這麼寫的,應該不會有假吧!”冉雨聳聳肩道,“我聽西湖的朋友說,李書記當警察的時候可厲害了,死在他手裡的犯罪份子起碼都超過一打了!”
賈牧難地置信地看看側前方的年輕書記,似乎很難將文質彬彬的年輕領導跟開槍罪犯的形象重疊在一起,但有一點作為這段時間時常跟在李雲道身後的大秘他還是感受到了的,這位年輕的市委書記身上有股子尋常官員所沒有的殺氣,或者說是麵對任何艱難險阻都無所畏懼的勇氣。
從鹿城到江寧的高鐵需要將近五個鐘頭,賈牧因為前一天熬夜寫份材料,所以很快就靠在座位上睡了過去,冉雨玩了會手機,目光便又落在李雲道的身上,年輕的市委書記沒有休息,而是捧著一本紙質的書,手中拿著一隻筆,時而在書頁上寫寫劃劃,時而停下來思考著什麼。夕陽透過車窗落在年輕書記的肩膀上,冉雨突然有種拿相機把這一幕拍下來的衝動,也許很多年後,有人會拿著這張照片回憶當年種種——畢竟年輕的書記才三十出頭,將來能走到哪一步,這是很多人都翹首以待的。
車行了將近五個鐘頭,除了中間起身到車廂連接處活動了一下外,剩餘的時間李雲道幾乎都在消化這冊《資治通鑒》。來了鹿城後,放下在京城期間修習的那些學術類的書,他便開始用全新的視角來讀這本鴻篇巨著。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重新捧起這部華夏第一部編年體通史巨作,讀詩使人明秀,讀史使人明智,王朝更替的滄桑曆史當中,自然不乏揭示人類社會變遷的普通規律。
直到列車提示前方到站“江寧站”的時候,李雲道這才緩緩合上書頁,微微閉眼。
六朝古都,闊彆多年!
正是臘月裡,下了列車寒氣逼人,習慣了鹿城海濱氣候的賈牧和冉雨不約而同地縮了縮脖子,李雲道卻沒覺得很冷,隻是周圍一起下車的那些說著江寧話的姑娘們,一口一個“沒得d事”,他便油然唇角上揚——多麼熟悉的地方,多麼熟悉的方言,似乎自從江寧長橋大橋上的那一躍後,自己便徹底與這座城市絕緣了,隻是事隔多年,重新踏上這片土地時,長橋大橋上的子彈和火箭筒都忘得一乾二淨,剩下的都是關於這座古都的美好。
“李書記,我們去哪兒?我叫輛網約專車。”快出站的時候,賈牧問道。
“哦,不用了,有人來接站。”李雲道笑著道,“我雖然已經很久沒來了,但是在這個地方還是有很多老朋友的。”
話剛落音,便聽到一個興奮的聲音:“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