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朝陽灑落在密林的上空,又間或地通過樹葉間的縫隙灑落在腐葉上,伴隨著林間不斷傳來悅耳鳥鳴,銀色的槍身在朝陽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輝,持槍人的嘴角露出一抹獰笑。他緩緩扣動扳機,不出意外,下一個瞬間,他槍下又會多出一個亡魂,隻是這一次殺人的意義與以往不同。
因為目標是紅狐的兒子。
“拜拜!”他用無聲的口型對著那背影說了一聲再見。
砰的一聲槍響!
槍聲驚起一群棲息在密林間的鳥雀,扇動雙翅飛向藍天。
那青年依舊腳步堅定地走著,穿過架著機關炮的車陣,穿過荷槍實彈的恐怖份子,穿過那高高的哨塔,臉上掛著淡然的微笑。
待他剛剛邁出那營地,終於站在豐田皮卡上操控機關炮的那人反應了過來,手剛剛觸及上膛部件,便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正托著自己的身體飛向半空,而後巨大的爆炸力將他的身體撕成了兩半,生命的最後一個瞬間他隻看到昔日裡的同夥們幾乎無一例外地被火焰和濃煙籠罩著,無數曾經莫視生命的軀體被恐怖的力量炸成了碎片。
聽到耳道裡的通訊器裡傳來“趴下”兩個字時,李雲道毫不猶豫地撲進了營地前的草叢,但騰在半空的身子還是硬生生被巨大的衝擊波推向了更遠的方向。
接二連三的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在身後響起,嗖嗖的不明物體從匍匐在地麵的腦袋上方飛過,李雲道憋著氣,將臉狠狠地紮進草地,哪怕臉上被草根刺得生疼,也不敢輕易地抬頭。
直到半分鐘後,爆炸聲才終於停了下來,又過了半分鐘,李雲道這才緩緩抬起滿是草籽的臉,回頭看了一眼營地的方向,頓時苦笑搖頭:“弓角,你們倆到底在營地裡裝了多少炸彈?這……”他看著半空中還未曾完全消失的小蘑菇雲,微微感到有些窒息,便知道這是剛剛的劇烈爆炸將周邊空氣裡的氧氣瞬間一抽而空。
通訊器裡傳來弓角憨厚的聲音:“三兒,我就安了幾處,不過徽猷好像發現了毒販們的軍火庫,那裡頭他好像一口氣放了三個……不過你要抓緊撤離了,裡麵應該有不少毒品,那玩意兒加熱後有毒,安全第一!”
李雲道吐掉嘴裡頭帶著青澀味道的青草,看到一眼陷入火海和濃煙中的營地,微微歎息一聲,說了句“自作孽不可活”,起身便迅速往之前約定好的方位奔去,弓角和徽猷正帶著夏初等著他前去彙合。
奔跑的身影迅速穿過那些透過密林的明媚光線,腳步落在腐葉層上,發出哢擦哢擦的密集聲響。
突然,腳步聲戛然而止,距離約定彙合地點還有一半距離時,李雲道卻迅速移向一株參天大樹的背麵,緩緩調整著因奔跑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儘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響。
不知何時,他剛剛奔跑的路線上多出一個人。
一個全身上下都籠罩在紅袍中的人。陽光落在那深紅色的袍子上,落下斑駁的光影。周圍的鳥鳴也在此刻消失得一乾二淨,那些對危險極敏感的生物仿佛都都嗅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不尋常的威脅。
那人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巨大的帽兜遮住了他的容顏,讓那麵孔的位置看上去如同一望無際的黑洞。
李雲道下意識地將三刃刀反扣在手心中央,隻可惜眼下手裡沒槍,但不知為何,他生平第一次覺得就算手中有槍,也許自己還是拿對方沒有任何辦法。
通訊器裡傳來一陣電噪,而後便傳來夏初的詢問:“頭兒,怎麼停下了?”
李雲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通訊器內一陣靜默後,便傳來了二哥李徽猷的聲音:“如何是遇到危險,用小時候的信號。”
李雲道模仿布穀鳥的聲音,發出幾聲足能以假亂真的鳥鳴。
“我和弓角馬上過來!”
李雲道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後便聽到密林裡那紅袍人往前踏出第一步。
過了片刻,又是第二步。
而後,毫不猶豫地邁出第三步。
之後,那紅袍人便站在原地,微微側身,朝著李雲道藏身的參天巨樹的方向說道:“跟我走吧!”
出乎李雲道的意料,居然是個女子的聲音,隻是中文似乎有些不太熟練,聽上去有些怪異。
李雲道便知道再躲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從大樹後方走了出來,但卻仍舊跟那紅袍人隔著數十米的距離:“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那人微微抬頭,一道光線正好落在那帽兜的左下方,金色的發束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又或者是將來,你都是要跟我走的。”紅袍人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任何一丁點情緒的波動,仿佛是在說著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李雲道搖了搖頭:“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那人淡淡道:“你還有選擇嗎?”
李雲道歪著腦袋輕笑道:“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那紅袍中的女人冰冷道:“不存在這個選項。”
李雲道看了看四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周圍還有不少你的人,對不對?”
紅袍女人平靜道:“我知道你是在拖時間,想等你那兩個哥哥來救你。”
話剛落音,就聽到耳機裡傳來弓角的聲音:“夏初自己先撤,三兒,你再堅持下,我跟徽猷這邊碰到些麻煩,解決了就立馬過來!”
李雲道苦笑一聲,看向那紅袍人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一直以為,這一次我扮演的是黃雀,沒想到,到最後背後還有一群禿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