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孫,給你師祖我打盆洗腳水,水溫要不熱不涼,嗯,龍五,往後這打洗腳水的事情,就交給你小師侄了!”老頭兒背手進了堂屋,頭也不回地說道。
龍五一臉同情地看著李雲道:“我那兒有口罩,借你一副?”
李雲道詫異道:“為何要戴口罩?算了吧,莫要讓師祖不高興。”
李雲道打了井水,燒熱了端了進去,又備了涼水,放在端坐在堂屋太師椅上的老人麵前:“師祖,水來了!”
老人伸腳,努努嘴。
李雲道立刻會意,伸手幫老人脫鞋,接下來,一股濃鬱如臭鹹魚的味道讓他幾欲昏闕,此時終於明白,為何龍五要借自己一副口罩。
老人看著李雲道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將脫了鞋襪的腳踩入水中,滿意地點點頭:“不錯,甚得我心,這一點上,你比你爹要強不少!”
這一點是哪一點,李雲道並不清楚,但端著洗腳水與龍五擦肩而過的時候,龍五那家夥乾脆捏起了鼻子,幸災樂禍地看著李雲道:“口罩就在我房間五鬥櫃的第一個抽屜裡,你往後自己拿!”
李雲道笑了笑:“不妨事!”對他來說,這的確不算什麼,如果是在江寧長江大橋上麵對雇傭軍的rpg,還是在香港碼頭的槍林彈雨,又或者是莫斯科的核彈危機,哪個場麵不比剛剛那味道更讓他瀕臨死亡?
便木桶放回原處的時候,老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趿著一雙棉拖,弓著腰身負手而立:“你的骨架雖已成形,但就像龍五說的,並非沒有辦法。明兒早上,你和龍五一起起床,老頭子我還有些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李雲道欣然點頭,卻又見老人看了看東西廂房,便知道老人心中所想,立馬道:“這點您不用操心,堂屋裡拚三張板凳,拿條棉被我就能睡下。在昆侖山的時候,我睡的石床可比這板凳冰得多了!”
老人笑著點頭:“倒是個不忘本的孩子,這一點上,噶瑪拔希看來是下了一番功夫了!早些休息,明兒我考考你!”
說著,老人負手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不久,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龍五給李雲道抱了一床被褥出來,有些破舊,所以這位小師叔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自己的比這還舊,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這床被褥原本是打算明年給老頭兒換上的,既然你來了,就先給你用上吧!”
“謝謝!”李雲道接過被褥,鋪在三張板凳拚湊起來的“床”上,看看周遭,不由得微微一笑。
人生當真很奇妙,一個月前自己在體製裡奔波時,完全想象不到,一個月後的自己會在如此這般的環境下仍舊怡然自得。
“要是夜裡冷了,怕是也沒有太多的辦法,明兒我問問丁香,她的超市裡看看有沒有睡袋一類的事物。”龍五撓撓頭,總覺得好像愧對了這位小師侄。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李雲道準點起床,收好鋪蓋,放好板凳,將堂屋恢複如初時,龍五伸著懶腰走了出來,看到精神抖擻的李雲道,不由得大為詫異:“你這是打了雞血了?”
李雲道笑道:“想學些保命的本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是嗎?”
龍五點點頭:“你還沒跟我講你之前的故事,不過不用著急,咱們有的是時間,走吧,先跟我熱熱身,老頭兒怕是還有半個時辰才會起來,他好像單獨給你準備了一些事物……”說到最後的時候,龍五的眼中再度出現了同情的成份。
依舊是沿著河畔的小道跑步,多了個夥伴,一身鉛衣的龍五顯然心情奇好,一邊跟李雲道介紹著周遭的一切,一邊還問著李雲道之前的某些事情,雖然說著話,但他總是氣息能調整到恰到好處,十圈跑完,似有餘力,又拉著李雲道跑了十圈,這才作罷,回到小院。
小院中,那青衫的老人一臉笑意,隻是手中卻多了一根似是從旁邊的臘梅樹上折下來的樹枝,枝上臘梅盛放,飄香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