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拉開時,黑暗重新籠罩大地,站在窗邊的女子覺得自己的內心從消息傳來的那天起,就仿佛籠上了一層黑色的幕子,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陽光。
“戚總,您今晚還不回家嗎?”年輕的女助理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麵帶憂色地看著站在窗邊的女子,那窗外正對著西湖,朦朧夜色中的西湖彆有一番滋味,但這隻是助理眼中的西湖,此時,在窗邊那女子眼中,那不過隻是一汪死水。
沒了陪你看西湖的人,就算風景再迷人又如何?
“雅真,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看著窗外夜色中的湖麵和湖畔往來如織的遊人,長長歎息一聲。
“戚總!”女助理雅真緩緩走到她的身旁,輕聲道:“戚總,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如何吃得消啊?”她擔憂地看著戚小涵的側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那張臉便瘦成了這般模樣,以往的那個充滿精氣神的戚總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隻留下這個工作起來不苛言笑、離開工作便從頭到腳都透著股子憂傷的姑娘。
的確是個姑娘,因為這家成立不過數年的年輕公司是八零後管理九零後,而所有八零後的上級便是這個比所有九零後員工都要年輕的姑娘。
顧雅真是西湖本地人,自然聽說過關於戚家林林種種的傳聞,剛開始來上班時還有所顧忌,但時間長了,便也就知道戚小涵並沒有將那些黑道上的手法帶進公司,甚至連一絲黑道氣息都沒有帶進來,就連那位據說出身很是彪悍的獨身司機,到了公司都掛著慈祥的笑意,曾經有公司同事開玩笑說,司機老黃若是換上一件聖誕裝,便是活生生的聖誕老人。
顧雅真如今是發自內心地佩服這位在戚家排名第五的姑娘,據說老戚遇襲去世後,她一手撐起了老戚留下的攤子,用數年的時間,成功將戚家所有產業由黑洗白,將西湖黑道魁首的位置讓給了一位曾經對老戚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幾年的時間,這家以商業地產為核心業務的新公司已經一躍而成為西湖地產圈的新秀明星企業,但就在今年春節長假歸來,她便敏銳地發現戚家五姑娘不太對勁的地方。
她也不是沒有私下跟司機老黃打聽過,但那位缺了眼睛的戚家忠仆隻長長歎息一聲,說了一句“該死不不死,不該死的倒是死了”這樣的話,聽得顧雅真雲裡霧裡,隻覺得怕是黑道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一開始也沒太過在意,以為過幾天便好了,可這樣的狀態已經整整持續了兩個多月,公司裡已經在傳著“戚總是不是得了絕症”一類的流言蜚語,這樣身為這家新秀企業創始員工之一的顧雅真很是擔心。
似乎感覺到女助理的擔憂,戚小涵轉過瘦削的身子,看著顧雅真,慘笑一聲道:“雅真,你有過死心塌地地喜歡一個人的經曆嗎?”
顧雅真先是一愣,而是有些恍然:難道說,五小姐這是失戀了?
顧雅真微微一笑說道:“時間,是治療情傷的最佳良藥,無論是什麼樣的切膚之疼,等這陣子過去了,您就會覺得,當時陷在這種情緒裡的自己,是多麼地可笑又可憐!天涯何處無芳草,不隻是對男人對的,同樣也是對女人對的,好男人哪兒都有!”
窗邊的姑娘卻歎息搖了搖頭:“不,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這個世上,永遠沒有人能取代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雅真關門離去,路過行政辦公室時,看到那位獨眼卻很和藹的司機黃信仲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目養神,她輕輕敲了敲門:“黃師傅!”
那頭發已然花白的獨眼男子緩緩睜眼,看到是顧雅真,溫和點頭微笑道:“小顧啊,還沒走?”而後,他看到顧雅真臉上的擔憂之色,微微歎息一聲,“你們都在擔心五小姐吧?”
顧雅真點頭,走了進去,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擔憂道:“黃師傅,已經兩個多月了,她總是茶不思飯不想的,這樣下去,我怕她的身體會出問題!而且,最近公司的競爭壓力很大,戚總的狀態會影響不少年輕員工的心態……”
黃信仲點點頭:“普陀山的道場已經約好了,普泓法師會親自出麵,但願這次過後,五小姐能稍稍走出來一些。”
顧雅真欲言又止,略一思忖,還是接著問道:“黃師傅,是不是戚總的心上人……”
黃信仲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動作:“不要多說了,那人已經往生,再提到他的名字,五小姐若是聽到,怕是又要傷心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