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有給秦家眾人留的客臥,秦伯南作為一方諸侯,就算是逢年過節也不定能回來一趟,秦瀟瀟在美國忙得不亦樂乎,就連前幾年開始創業的大、小雙也在全國各地奔波不已,如今能留守在老爺子身邊的,便隻剩下了這個在李雲道看來溫文爾雅的秦家二男秦仲穎。
“你也不用太過自責,父親的身體是入了京城後熬壞的,醫生也說,就算沒有你那件事情,頂多再熬上幾個月,也會爆發出來。”秦仲穎在茶道上有很深的造詣,在李雲道的印象裡,這位秦家次子大多數時候手中都拿著一份報紙,麵前放著一壺清茶,淡然得好像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跟自己無關一般。
李雲道一臉抱歉道:“我晚上給十力打衛星電話,正好小蠻那丫頭這陣子也下山,跟著夭夭他們在姑蘇城休養。到時候讓他們倆都到京城來給老爺子看看!我家那位……我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總之這件事,安排得太過於突兀了……”
秦仲穎輕抿一口溫茶,微笑道:“抗美兄所站的角度和思維方式怕是早就超越了我們這一輩的同齡人,倒也不能完全怪他,他離開的時候,父親還正當年,否則以他們之間亦師亦友的情誼,也萬萬不會讓老爺子經曆這般的心緒波動。”秦仲穎看上去很淡然,他是秦家唯一繼承了老爺子衣缽的兒子,這些年在特殊戰線上也經曆了諸多生生死死的場景,對於很多事情,比普通人都看得更為透徹。“父親自己也說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有些事情,總是需要一代接一代地努力下去。倒是你,當真決定了要離開體製了嗎?”秦仲穎說著話,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對於王抗美所做出的安排有些不太理解。
李雲道點點頭道:“二叔,您也說,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代人接一代人努力下去的。我家那位與聖教唱了大半輩子的 對台戲,我想也是時候接過接力棒了。如果我這一代人還完成不了,那便需要鳳駒、青龍他們這些孩子將對抗聖教的事業繼續下去。就像愚公移山,子又生孫,孫又生子,何愁山不平?”
秦仲穎聞言,微微動容,聖教是怎樣的一個龐然大物他比很多人都更清楚,那個曾經代號“紅狐”的男子用了接近大半輩子的時間去研究和對抗,如今也隻算撼得冰山一角,但王家父子如愚公移山般的決心,卻讓他心生佩服。“在我年幼的時候,你父親便是我和伯南的偶像,本以為這些年過去了,能望其項背了,但聽你一言,我才知道,我們兄弟距離他還很遠啊!”
李雲道卻搖頭道:“聖教之於我,那是國仇家恨,隻是往後應該還有諸多事情,需要叨擾二叔!”
秦仲穎笑道:“何談叨擾,就算老爺子不吩咐,碰上事情,我難道還會袖手旁觀?兩個臭小子一直在瞎折騰,最近想進入台北市場,又央著韻芝回台北求那些伯父了,等他們回來,讓他們跟著你吧!”
李雲道大吃一驚,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表態了,而是明明知道接下來自己會碰上多少麻煩的事情,卻還是直接將秦家嫡係子孫送到自己麾下,那已經是在無條件支持了。
“二叔,老爺子那邊……”李雲道有些猶豫,畢竟待在自己身邊雖然的確有助於兩個小王八蛋的成長,但是終究是有巨大的風險的,而且弄不好,還會性命堪憂。
“放心吧,這也是父親的意思。”
秦仲穎微笑著想給李雲道斟茶,卻被李雲道搶先拿起茶壺。
“二叔,我來!”李雲道恭恭敬敬的給秦仲穎斟滿茶,又給自己斟上,雙手舉杯道,“二叔,以茶代酒,我敬您!”
秦仲穎微笑點頭:“這段日子,我哪兒也不去,就在京城陪著父親,你若有時間,就常回來坐坐,樹人怕鳥雀擾了父親修養,如今院子裡安靜得很,我每日幾份報紙幾杯茶,連隻鳥兒都看不到,實在是無聊得很!”
李雲道自然清楚,他讀報便是在工作,對敵情報工作便是這樣,需要有大毅力的人十年如一日地做著重複而機械的事情,新中國的基石,不就是無數這樣在背後默默奉獻的人一點一點地給夯實的嗎?
從秦家出來,王小北見李雲道麵色凝重,故意扯開話題:“我聽說可姨的預產期沒多久了吧?”
提到古可人,李雲道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笑意,道:“嗯,還有不到兩個月!”
顧小西湊上來道:“那以後這輩份可就真亂套了!”
王小北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壞笑:“是啊,照輩份,我們喊可姨,那肚子裡的孩子得管咱們叫哥哥姐姐吧?可他又是你的孩子,照你這兒算起來,小家夥得叫我們一聲伯伯和姑姑,可姨也得管我叫哥,嘿嘿嘿,不行不行,下次可姨再來咱們家,我得把這輩份給捋過來才行!”
顧小西一臉鄙夷地看著王小北道:“你確定當著可姨的麵,我敢讓她管你叫哥?”
王小北似乎很認真設想了某個場景,而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還是算了吧,真讓可姨叫我哥,咱媽非打斷我的腿不可!而且可姨那在京城可是武曌一樣的女人,我敢打包票,今兒就算雲道你不去找史家的麻煩,等生完了孩子,可姨自個兒騰出手來,也會好好收拾他們一番。”
李雲道笑了起來:“那還是各叫各的,彆當真亂了輩份,真照你們這麼算的話,我是不是還得管自個兒的兒子叫弟弟?至於史家……”他頓了頓,才繼續道,“可人是個外剛內柔的姑娘,哪怕當年史家翻臉不認人,她都還是念著這份親情的,真要讓她自己動手,還是有諸多不便的。更何況,踩人這種事情,難不成還要讓女人動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