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繁華似錦的城市並沒有因為夜幕的降臨而變得安靜下來,相反卻愈發熱鬨。朝陽區幾所大學附近的音樂燒烤吧裡,朋克樂激蕩人心,拿著烹製入味的烤串,配上兩瓶冰啤,吃得滿嘴油滋拉乎,與三五好友相聚的好心情全在那一飲而儘的金黃色啤酒裡。
角落裡坐著一個將袖管高高卷起的青年男子,男子生得高大威猛,便便又生得一張俊秀無比的麵龐,露在袖管外的前臂粗壯有力,原本寬鬆的襯衣卻被衣料下的虯結肌肉高高撐起。他的麵前放著近百串撒著孜然和辣椒粉的羊肉串,熱氣騰騰的肉串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但他卻沒有動,隻是麵無表情地閉目養神。
旁邊幾桌大概是附近大學裡相約來擼串的學生,有男有女,都忍不住多看了那壯實青年幾眼,隻是看那人一臉生人莫近的氣勢,都隻敢偷偷打量著。
終於,那青年睜開雙眼,恰好此時燒烤吧的服務員正引著一人往這邊走來。
是個女子,一身精致香奈兒套裝的女子,手中提著一路令無數女人側目的限量款愛瑪仕,古馳的鞋跟踩在後工業化風格的水泥地上,發出脆脆的聲響。進了門,她便沒有看其他任何一人,寬大墨鏡後方的眼睛隻看著那個坐在角落裡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的男子。
綠日樂隊的搖滾切換成了電吉它獨奏,一時間這燒烤吧裡的雜音似乎都消失得一乾二淨,所有人都如同欣賞t台上走秀的模特一般,目送一個與這周遭氣質格格不入的精致女子走向角落裡的那張桌子。
聰明的服務員估計早就看出這兩人氣場不對,人還沒送到,就忙不迭地一溜煙跑了,留那女子站在那邊擺了整整一桌子羊肉串的桌邊,默默地看著那男子。
“南宮天府的喬大助理居然會跑到這種地方來,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既然這樣都能被你找到,那就坐吧,所謂入鄉隨俗,嘗嘗華夏的美食,跟倫敦那些個米其林餐廳比起來,要勝出太多了!”說著話,他往喬仙姿麵前放了一隻杯子,隨意倒了些啤酒,取了一支烤串放在女子的碟中,而後自己抓起一把肉串,生生塞進嘴裡,隨著啊唔一聲,起碼有十根鋼釺上的羊肉進了他的嘴巴,塞了滿滿一嘴,卻吃得無比暢快。
喬仙姿看也沒看一眼放在自己麵前的肉串,隻是盯著對麵呈大快朵頤狀的男子,終於開口說道:“白起,你當真心甘情願被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家夥驅使?”
白起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將羊肉細嚼慢咽地吃了進去,又悠哉悠哉地喝了口冰啤,才緩緩開口道:“糾正你幾個錯誤。第一,沒有什麼甘願不甘願,隻要對新紅門、對七殺宗有利的事情,我都會去做。第二,你如何知道人家什麼都不是?這種說法太過於武斷了。第三,關於驅使一說,嗯,這世上能驅使我白起的,隻有先生一人,你們家小白臉兒不也是一樣嘛!最後,再糾正你一個錯誤,這羊肉串真的很好吃,不吃真的很浪費!”他露出一臉奇怪的表情,仿佛很是替眼前的女子惋惜,又好像是在逗弄這個在倫敦金融市場算得上是呼風喚雨的女人。
喬仙姿還是沒有動眼前的食物,甚至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欠乏,她從來都是會將生活和工作規劃到最精細的那一步的,這種卡路裡的攝入在她眼中跟垃圾沒有什麼區彆,更不用說桌上的那半杯啤酒,如果真要喝酒,她隻喝法國幾家固定酒莊的特定年份的酒。她一直有些想不通,蘇慕秋也算是一代大師,為何培養出的兩個親傳弟子居然是這般截然不同的兩人。走進這家“餐廳”的時候,她雖然目不斜視,但卻一直用餘光打量著周遭的一切,這樣的地方,以天府好潔的性子,怕是這輩子都不會走進這樣一個地方。女人本就愛乾淨,這些年跟在南宮南府身邊,她也養成了那種比潔癖還要講究的生活習慣,如果不是因為眼前的白起,她這輩子應該都不會進入到這裡來。
“白起,你怕他?”喬仙姿摘下墨鏡,整個燒烤吧大堂似乎瞬間便亮了起來,無數男子側目,一時間吞咽聲不絕於耳,也不知是因為肉串太香還是秀色可餐。
白起笑了起來,邊吃邊道:“你覺得這種激將法對我有用?喬仙姿,你是不是覺得這天下所有人都得跟你一樣,去捧南宮天府的臭腳?我跟你說啊,你彆看那小子現在人模人樣的,當年跟著蘇老師那會兒,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場麵你是沒見過,怎麼乾了十來年的金融就他娘的變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你當真不吃?不吃彆浪費了,我吃!”他將喬仙姿碟中的那串烤肉拿了起來,吧唧就進了嘴,又將那小半杯啤酒倒進自己的杯子裡,仰頭一飲而儘。
“白起,我是很有誠意地來找你的,隻要你肯與天府聯手,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得住你們?”喬仙姿很篤定地說道,“好男兒就該誌在天下!”
白起卻咧嘴一笑道:“喬大美女,我又得糾正你了,第一我不是什麼好男兒,第二就是先生手裡的一把槍,先生指哪兒打哪兒,天下與我何乾?”
喬仙姿仍不死心,她也清楚,自己決計不可能幾句話就把白起給說動了,但是她還是得說,至少得讓眼前這個家夥知道倫敦這邊的態度,於是想了想,她又接著說道:“眼下局勢很明朗,先生是要把華夏這邊交給自己兒子去打理的,我就問你,一旦太子爺開始掌權,你將何去何從?”
也許是問題過於敏感,白起微微眯眼,毫不掩飾眼中的寒光,語氣卻依舊懶散:“喬仙姿,你這是在使離間計嗎?你覺得我和少主在同一片土地上,就一定會發生點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