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形勢一發千鈞的道路上很快便歸於平靜,除了長長的刹車印記外,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連路上的血跡也被人清理得一乾二淨。
在距離碼頭不足二十公裡的路旁,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麥當勞內燈火輝煌,年輕的姑娘今天下班晚了些,但還是準備將熱氣騰騰的漢堡交到乞丐手上。這是一個很喜歡衝人微笑的乞丐,他從來不會進到店裡來,大多數時間都隻是坐在店外的台階上默默地看著夜空。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一定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
她推開門,夜風拂來,帶著一絲深城特有的喧囂
,她的目光落在乞丐的身上,微微一笑。
“給!”她將漢堡遞給乞丐,沒有像往常一樣轉身離開,而是在乞丐的身邊蹲了下來,從製服的口袋裡掏出煙盒和火機。
乞丐想說謝謝,卻看到姑娘在點煙,愣了一下,而後輕歎一聲:“跟男朋友吵架了?”
姑娘笑了笑,搖搖頭,沒有說話,隻是學著老乞丐的樣子看著漆黑的夜空,仿佛那兒有一把能解決眼下所有煩惱和難題的鑰匙。
“你說,人這一輩子,究竟應該是追求平平淡淡即是幸福,還是說一定要轟轟烈烈地火上一把才不算遺憾?”煙抽到一半的時候,姑娘歎息一聲,像是在問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乞丐咬了一口漢堡,不知為何被姑娘一句話說得眼眶微紅:“人啊,總是一種很矛盾的動物,平平淡淡的時候你就想能轟轟烈烈,等真的轟轟烈烈了又覺得這些都是浮雲,平平淡淡才是真。姑娘,人啊,就該活在當下啊!”
姑娘手中細長的女式煙燃燒殆儘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路旁,從車上走下來一位青年男子,短發桃眸,看到乞丐身邊還坐著個姑娘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
看到那男子時,乞丐輕歎一聲:“該來的還是來了,人在做,天在看啊……”
姑娘有些詫異地看向緩緩走來的青年男子,看氣質不像是深夜會跑來買麥當勞的那一類,果然,那人徑直走向她身邊的乞丐,最後在乞丐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過街老鼠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要艱難吧!”青年也抬頭看向夜空,仿佛那是一塊巨大無比的銀幕,正上演著人生的所有喜怒哀樂。
乞丐麵無表情,開口時聲音嘶啞:“難,再如何難也難不過當初!”他回想起了什麼,身子便劇烈地顫抖起來,哪怕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回想起醫生替妻子拉上白布時的場景,依舊潸然淚下。
青年男子微微歎息一聲:“夫妻情深我能理解,但那些陪著你押運的年輕士兵們何罪之有?他們也是爹生媽養的,有兩個剛剛結婚妻子正懷著孩子,還一個訂了婚老家正在給籌備婚禮,他們也是彆人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他們就該死嗎?”
乞丐將頭深深地埋進臂彎中,肩頭微微聳動。
青年男子搖頭道:“好在你還不算良心完全泯滅,沒有將密碼隨著東西一直賣掉,總算靈魂還沒有完全被惡魔吞噬。”
乞丐抬頭,哽咽道:“那些都我和同事日興夜寐的研究成果,那是無價之寶,怎麼能賣掉?”
青年男子輕笑道:“對,這些都是無價之寶啊!”
穿著麥當勞製服姑娘詫異地聽著兩人對話,直到那人主動起身,她才仰頭看著這個果然很有故事的乞丐,不知為何,剛剛還在煩著自己的那些事情瞬間一掃而空。
幸福,果然還是對比出來的。
乞丐走向那輛黑色轎車的時候,短發桃眸的青年男子卻沒有起身,而是轉頭看向目送吳凱的姑娘:“他其實是個還不錯家夥!”
姑娘茫然地點點頭,想問些什麼,但欲言又止。
青年男子也站了起來,上車關門。
“不要為難那個姑娘,她什麼都不知道。”吳凱透過車窗,看向那位萍水相逢、每日隻有一個漢堡交集的姑娘。
“放心!”從李雲道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吳凱看著那姑娘的溫柔眼神,心中微微歎息。
每個靈魂都值得被救贖,一場無意的相遇,也許就觸動了吳凱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麵,哪怕他覺得自己的心早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