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馬克驚慌失措的表情,克萊蒙特微微皺眉,晃了晃手機,盯著馬克的雙眼道:“你見過這個人?”裁決殿向有不以真麵目示人的傳統,一是為了營造讓所有異教徒恐懼的心理環境,二也是為了這些劊子手的安全著想,以馬克在教中的地位,是不可能見到阿佛洛狄德的樣貌的,但他此時的反應卻如此強烈,這讓克萊蒙特不得不心生疑竇。
馬克倒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點點頭道:“這是李,一個中國人,住在奈陽海灘附近。”
克萊蒙特吃了一驚:“你們認識?”
馬克苦笑搖頭道:“我認得他,他可不定認得我。眼下他可是普吉人的英雄!前陣子有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恐怖份子,抱著炸彈就要跟整個海鮮市場的人同歸於儘,幸好他在場,最後出手製服了那個恐怖份子。不過,出人意料的還在後麵,原來那個恐怖份子還有幾名同夥,大半夜地摸進李租住的海邊公寓樓,大概是想報複,但你猜後來結果怎麼樣?”
克萊蒙特想了想道:“恐怖份子都被製服了?”
馬克搖頭:“是都死了。屍體是第二天海水漲潮時被衝上岸的,島上的警察局驗了屍,說是每個人都被人一拳擊爆心臟,大概是因為那幾個人都是被國際通緝的恐怖份子,所以警察局似乎也沒有深究的意思,隻是往上頭彙報了,便又沒了下文。”
克萊蒙特早就料到這一次的目標應該沒有那麼簡單,但卻也沒想到對方的實力會如此強悍,幸好馬克事先還了解些情況,否則自己貿然出手,恐怕最後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
夜深了,夾雜著腥鹹氣息的夜風吹在身材高大的克萊蒙特身上,他站在酒店陽台上,看著遠方有星點燈光的海灘,左手食指在陽台的護欄上有節奏地敲擊著——如果目標是個普通人,自己這會兒應該已經踏上了回程的飛機了或者也起碼能悠閒地在沙灘上吹著夜風了,可是如果真像是馬克說的那樣,對方應該是個很維纏的角色。 華夏人!他現在隻要一聽到這個詞便頭皮發麻,這幾年也沒少跟華夏人交手,在全球範圍內的反聖教勢力中,其中最讓聖教頭疼的便是那個代號“紅狐”的人,如今這已經是教內的一個公開秘密,前赴後繼的裁決使、聖騎士和血影衛都倒在了刺殺那個男人的途中, 無一人能真正得手, 可見那人的實力之強悍。此時自己也要麵對一個華夏人,而且是一個容貌與未來的裁決大神官幾乎一模一樣的華夏人。
他跟阿佛洛狄德是什麼關係呢?如果沒有血緣關係的話,這個世上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概率幾乎為零。那麼,那位實力同樣深不可測的裁決殿話事人知曉這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存在嗎?如果知道,那麼團長大人這一次的行動安排有沒有知會過那位呢?他幾乎可以肯定,奧爾德斯是不可能跟阿佛洛狄德打招呼的,團長大人與裁決殿積怨已久,就算在聖皇陛下的麵前,兩人也是那幅互不相讓的態度,而那位年事已高的聖皇陛下似乎也樂得看自己的下屬明爭暗鬥。
克萊蒙特很清楚,團長大人在覬覦聖皇陛下身下的那把椅子,如今的聖皇陛下曾經也擔任過騎士團團長一職,後來長為中樞長老,上一任教皇暴斃後按教義繼承了大統,所以團長大人有意按照陛下的腳印一步一步往上走。可是事與願違,如今的聖皇陛下既沒有提拔他當中樞長老的意思,看眼下的身體狀況也隻是日薄西山,想來離暴斃應該還有不少日子,更讓他心急如焚的是自己還有阿佛洛狄德這樣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如果拋開自己是黃金騎士長的身份不看,克萊蒙特也覺是裁決殿的那位應該勝算更大一些,雖然他總是喜歡用教袍帽鬥遮住自己的麵孔,但這並不妨礙裁決殿的眾人對他的瘋狂崇拜,而如今原先隸屬於米諾斯長老的苦修士們也向那位年輕的紅衣大主教宣誓效忠,所以克萊蒙特可以想象此時此刻團長大人的心情是何等地焦躁。
要不要賣阿佛洛狄德一個人情呢?萬一哪一天他真的繼承了大統,那自己會不會迎來另外一個機會?可是,如果被團長大人知道自己跟那位暗通款曲,怕是往後就很難在騎士團內立足了。想到這幾年自己所受的屈辱,那個隻會溜須拍馬的阿布索倫和拉裡都深受團長大人的青睞和信任,相反自己這個原本地位應該僅次於聖騎士長的黃金騎士長卻一直遊走在整個騎士團的邊緣,現在就連一些普通的白銀騎士和青銅騎士在看到自己的時候也隻是微微點個頭便算問候過了,沒有人將他看作是真正的黃金騎士長。
他咬了咬牙,轉身返回酒店房間,打開行李箱,翻出一隻很古老的諾基亞直板按鍵手機,輸入一串數字後拔了出去。
此時西西裡島正值傍晚,夕陽將西方的天空暈染成了醬紫色,年輕苦修士的身影被斜陽拖得老長,但他步伐極快地穿過了裁決殿前的廣場,驚起一群棲息的海鷗,他快步穿過殿內那血跡斑斑的祭壇,一步十階地躍過那三百三十級花崗岩台階,站在那裁決座前時,麵不紅心不跳,卻語速極快道:“出了點狀況!”
麵若桃花般的青年坐在那方象征生殺大權的座椅上,盯著手中的一冊羊皮卷古籍,頭也未抬道:“拜克裡德斯,就算天塌下來也有我替你撐著呢,怎麼會如此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