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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十二月五號星期四,京城今天晴轉多雲……”電視裡傳來早間新聞主播的聲音,清晨的陽光斜照進朝南的飄窗,落在厚厚的棉墊和她的手臂上,她卻一臉悶悶不樂地看著窗外飄著薄薄霧霾的天空。
一夜未眠。從江州回京後,她便請了長假在家休息,這已經是她失眠的第三個晚上了。這幾天,隻要一閉上眼,她便能聞到那股子帶著菜籽油清香的打鹵麵的味道,腦中還會浮現那人在午後陽光中蹲在牆根處大口吃麵的場景。她明明知道那隻是虛幻的畫麵,她也知道那晚的槍聲過後那人再也不可能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但她依舊忍不住會去想。她覺得自己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應該很嚴重吧,否則不可能一直對那個叫高陽的家夥戀戀不忘。她甚至好幾次問自己,若是最後頭兒把槍交給自己,自己會不會開槍,她幾乎不用多想就給出了一定會開槍的肯定答案。這世上多的是日久生情,哪來那麼多羅曼蒂克的一見鐘情,那些都隻是在和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情節,現實生活永遠是骨感而殘忍的。
她住在二十六樓,頭靠在飄窗上便能清楚地看到,底樓小區廣場上揮動著漂亮花傘的老太太們正興高采烈地跳著晨舞。她嘴角扯了扯,以往心情好的時候,她也站在窗口跟著樓下的老太太們做上幾個動作,可是此時她卻連動彈一下的心情都沒有。
這已經是她窩在家裡的第五天了,也是那人被一槍擊斃後的第五天。她本以為自己會夢見那人血流滿麵地撲向自己,可是沒失眠的那兩個晚上,每晚卻也隻是夢到那處紅牆黛瓦的江北小院,和那噗地一聲有菜倒進熱油裡的聲響,她甚至還能在夢裡清晰地聞得到那股子香氣。
“叮咚!”門鈴響了,打斷了她對那段夢境的回憶。她沒去理會,甚至連身體都似乎懶得動一下,隻是眼球動了動,便又再次癡癡看向外麵的廣場。
“叮咚、叮咚!”門鈴又響了,外麵還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夏初,開門呐,是我,給你帶了早飯,快起來,熱騰騰的豆漿油條啊!”
門外,拎著早餐的戰風雨將耳朵貼在防盜門上,聽著裡麵的動作,衝木蘭花搖了搖頭,做了個口型道:“沒動靜,再叫!”
叮咚聲變成了砰砰聲,木蘭花將門拍得轟隆隆作響,裡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一臉擔憂的戰風雨突然臉色一變:“不會出事了吧?”
木蘭花也被他嚇得悚然一驚:“彆嚇我,不可能吧!夏初有你想的那麼脆弱嗎?”
戰風雨憂心忡忡道:“你不知道,從江州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太對勁。頭兒也說過,她可能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畢竟自我們合作以來,她一直是待在幕後的,這一次落進高陽那個混蛋的手裡,估計也吃了不少苦頭。木蘭花,要不把門弄開吧?”他指了指防盜鎖,“這點兒玩意兒對你來說,就是豆芽菜!”
木蘭花有些猶豫
,但也還是擔心夏初一個人在家會不會想不開,他作為法醫,也不是沒見過那些心理有問題的人最後變作一具屍體的例子。想了想,他從錢包裡掏出一張信用卡,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
“彆看了,沒人!”戰風雨催促道,“快點兒!”
“行行,彆急,這是技術活兒!你行你來!”
木蘭花作勢要將手中的卡片遞過去,戰風雨連忙陪笑:“行行行,我的木蘭大爺,全天下你最牛,成了吧!”
木蘭花撇撇嘴道:“最牛我倒是不敢當,畢竟上頭不還有咱們頭兒嘛,勉強認個第二,我還是當仁不讓的。”
戰風雨作勢要踹他這個厚臉皮的家夥時,哢噠一聲,防盜門便已經開了。
木蘭花回頭得意一笑:“看到沒,技術活兒!”
戰風雨也不管他,拉開門就要往裡走,卻猛地“哎喲”一聲大呼,木蘭花抬頭一看,也忍不住大呼一聲:“媽呀!”
披頭散發的夏初頂著一對熊貓眼站在門口,雙眼無神而空洞地看著前方,見兩人自己開了門,便轉身就走,又重新回到那客廳的飄窗上,恢複了剛剛傻傻看著外麵的動作。
木蘭花小心翼翼地帶上門,兩人進了客廳,才發現家裡亂得跟狗窩似的,跟以往乾淨整潔的夏初家判若兩處。
兩人看了彼此一眼,大意各自心知肚明:看吧,果然還是出問題了,幸虧來了!
戰風雨用胳膊肘捅了木蘭花一下,後者這才會意,提著早餐在一堆混亂的衣服、鞋子、食物以及各種瓶瓶罐罐中穿梭前行,好不容易靠近了坐在飄窗上的夏初,木蘭花嘿嘿笑道:“夏大美女,風雨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豆漿油條,老京城那家的,口味正宗著呢!嘗嘗?”
夏初的頭靠在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外麵,對木蘭花的話沒有作出絲毫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