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一對老爺子道:“雲道很有政治敏感xing。”
李雲道嗬嗬傻笑:“我那都是瞎猜。”
林一一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倒是話鋒一轉:“這次去江寧,秘書這種粗活兒就不用你乾了。”老爺子也點頭。
李雲道疑惑道:“那我乾啥去?”
林一一賣了個關子:“你猜。”
李雲道哭笑不得,誰能料得到這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林哥馬上就要坐上省會江寧的第二把交椅,居然還能這麼難得地保持一份童真。
老爺子笑了笑:“接下來就是你們之間配合的事情了,另外忠群那邊你也多溝通溝通,他定會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出門的時候碰到坐在客廳裡看雜誌的黃梅花,這個通吃江南黑白兩道的中年男人衝兩人笑了笑,卻沒有多說話。林一一喊了聲梅花哥,李雲道依舊喊黃叔,他也隻是點頭微笑,目送兩人出了彆墅才放下手裡的雜誌,起身上二樓,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卻沒有敲門,直接輕輕推門而入——整個秦家就被如今執掌一省的秦伯南都沒有這種待遇,唯黃梅花一人而己。
“秦爺,雲道那邊……”黃梅花yu言又止。
“你擔心什麼?”老爺子手裡執著一冊發黃的線裝版《資治通鑒》,鼻梁上架著金sè的老花鏡,一臉淡然的微笑。
“秦爺,抗美就這一個骨肉,如今的江寧那是水生火熱之地,那邊有些事情我也插不上手……”
老爺子笑了笑:“梅花,想不到你也有被人亂了心緒的這一天啊……”老爺子居然有些幸災樂禍。
黃梅花自己也笑了:“以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他是抗美的孩子,總是要上點心的。當年抗美幫我擋過子彈,我這身本事,小半是抗美教的,他走得輕巧,倒是苦了我們這些活著的人。”
老爺子嘿嘿笑了笑:“能找到抗美的骨肉,而且還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入了我秦孤鶴的帳營,梅花,你說這就叫緣份,想當年他爹也是這般意氣風發啊。”
黃梅花點頭:“抗美原先是您座下頭號戰將,蘇聯那邊不是還給他起了個什麼‘紅狐’的綽號,弄到最後,聽說是這“紅狐”到底是男是女他們都沒弄清楚,反倒是在東北折了不少克格勃的好手。”
老爺子突然正sè:“抗美當年是因為那件事去的北非,最後一去不返,這件事到現在都沒查清楚。唉,那王老頭也真回得不是時候,再給我半年時間的話,肯定能將堯娃子的事查得水落石出,可惜啊,當年他太心急了。”
黃梅花道:“那也是個可憐的老人家。”
老爺子點頭:“可憐他王鵬震一輩子英明,晚年卻落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想來老天也看不過去了,這才將雲道這孩子給他送了回來。”
黃梅花搖頭:“我聽說雲道對王家怨得很,這回去běi jing並沒有相認,倒是好像回東北他母親的娘家走了一趟。”
老爺子捋須而笑:“雲道這孩子,彆說你們看不透,連我這識了一輩子人的老家夥也不定能完全看透,這孩子,是塊好胚子,所以得好好磨磨,玉不琢不成器啊。”
“要不要跟南京那邊打聲招呼?”
老爺子搖頭,目光又轉向手中的泛黃的書冊,黃梅花退了出去,樓梯間的雕花窗外,初秋的藍天萬裡無雲。
鷹擊長空必經曆風風雨雨,黃梅花倒是明白老爺子那一番放手背後的用意。他突然想起那個習慣穿著綠sè軍裝卻解開最上麵兩個扣子的俊異男子。三十多年前的京城,三十年一起與兄弟喝得爛醉如泥的回憶。
出了秦家彆墅,李雲道沒立刻回家,齊褒姒帶著虎子出去逛街了,他便沒了後顧之憂,開車直接殺回市局。傳達室裡依舊沒有老黃那搖頭晃腦的身影,之前他在běi jing時幾乎每天打電話到醫院詢問老黃的近況,據說是已經醒了,但還在恢複期。想到那張咧嘴露出一口缺牙牙床的老黃,李雲道就由衷一笑,晚上該抽個時間去看看老黃了。
路過大樓前時,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葛青辦公室的方向,辦公室的燈亮著,那母老虎這會兒是在發火還是對著新案子愁眉不展呢?一腳油門,車已經到了那棟三層舊樓。
大辦公室裡隻有高度近視的常才子在,小辦公室裡周璿抬頭看了他一眼,居然熱情地站了起來:“雲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