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托斯抬頭看向那葡萄架,乾瘦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憂色:“這才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啊!”
陰影中的男子道:“還有那個華夏人,您打算是抓還是殺?”
科托斯眼中閃過一道厲色,毫不掩飾滿身的殺氣:“如果我教近百年有覆滅之憂,最大的威脅便是李雲道,所以,你說呢?”
陰影中的男子“嗯”了一聲,而後隻得腳步聲逐漸遠去。
科托斯又重新開始打量那支色澤豔麗的鳶尾花,隻是目光很快便又失去焦點,隻是不停地喃喃自語:“老頭子啊,你那床下,究竟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聖殿,已經是日上三杆的時分,老人看著外麵的天色,目光渾濁,就如同風燭殘年的普通老者一般,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輕輕歎息一聲。
曾幾何時,他自認是最虔誠的信徒,為神的信仰堅貞不二。曾幾何時,他自認繼位以來勤勤懇懇,夙興夜寐,幾乎將全部身心都投入了聖教大業。曾幾何時,他意氣風發,揮斥方遒,往來皆是各國權貴。曾幾何時,他說一不二,
麾下兵馬何止萬千,動轍氣吞萬裡如虎。
但終究,再強大的偉人也敵不過生命的曆程。春夏秋冬,日夜更替,新陳代謝,那歐洲權貴間最流行的換血之術,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但他終於還是慢慢地走向了衰老。他窮極了所有方法來延長自己的壽命,聖教近十年的收入,多數都投在了生命科技領域,近三年更是變本加厲,利用聖教掌握的金融係統放發債券以投向那些遙不可及的長生之術。
這世上有人可以不死嗎?他自認為是這個世界近數十年的主宰者,但臨到最後,卻連自己的生命都主宰不了。這讓他很憤怒!
很多的時候,他的心中會湧出一股連他自己都覺得害怕的衝動。
躺在床上的老人終於又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而後緩緩問道:“騎士團和外事廳如何了?”
暗影首領驀然出現在床頭,事實上這段日子這位忠誠無比的家仆很少會離開過床畔。
“奧爾德斯在養傷,普羅米親眼見到他身上外傷透骨,不過猜測這點兒傷對團長大人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起碼還保留著九成五的戰力!科托斯那邊似乎從今天上午開始在花大力氣調查一個混進島上的奸細,我派人去跟我們安排在中樞處的眼線詢問了,詳細情形應該馬上就會見分曉。”
躺在床上的老人輕笑一聲:“七十餘年了,華夏人這是第一次主動伸出‘橄欖枝’,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橄欖枝後麵是刀槍還是大炮,但這對我們來說,卻是在亞洲版圖上填補上了一個大大的空缺。從我教發展傳承的曆史來看,隻要有縫隙,我們便能伸進去生根、發芽,一年不行那便十年,十年不行那便百年,總有一日,那片土地上會開滿我們的鳶尾花的!”
暗影首領似乎沉默片刻,醞釀了語言後,才道:“來的是李雲道。”
老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很快,那帳幔裡便傳來劇烈咳嗽聲,那肺腔共鳴的聲響,驚天動地。
良久,老人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聲音深沉而嘶啞:“告訴科托斯,在他們正式遞給外事文件前,隻要他膽敢出現島上,必取那人性命!”老人最後幾乎是拚儘了全力,才忍住滿腔怒火,“該死,李雲道該死!”
誰也不知道,此時那位被聖皇和外事廳大神官同樣認為必死的年輕男子一路晃悠到了騎士團駐地門前。
那位剛剛把身上用來“演戲”的血漬擦乾淨,奧爾德斯便得到屬下回報,說是有個遊客逛到了騎士團門口,說是想見見團長大人,奧爾德斯正欲發怒,那屬下也嚇得不輕,不過團長大人在見了屬下遞上來的一張字條後,臉色愈發陰沉,但還是讓人將那“遊客”帶了進來。
李雲道一路東瞧西望,表情篤定,倒是帶路的普通騎士心中忐忑,看剛剛團長大人麵沉如水的樣子,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城門失火而殃及了他這條小小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