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震中年喪妻喪子,政途三落三起,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白熊很小就跟著老爺子當勤務兵,很多事情都是親身經曆,此刻“不容易”太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又多了幾份感同身受的淒涼。
白熊並沒有說太多,最後隻說等老爺子醒來就來叫李雲道,說完便匆匆趕回內院照料老人家。李雲道目送邁著軍人步伐匆匆離開的白熊,一時間有些感慨,甚至有種立刻跟顧炎然開口調來京城的衝動。
“唉,我算是明白一句話了。”李雲道仰頭看著漆黑無月的夜空,長長歎了口氣。
跟在李雲道身後的張小蠻拉了拉十力的衣袖:“他在說什麼?”
十力笑了笑,言簡意賅地說了五個字:“忠孝難兩全。”
還沒走到外院的餐廳,就已經感覺到一邊的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的氛圍。
“小北,把這盆菜端到餐廳去,小西,彆放太多味精,吃多了對望南身體不好。”王援朝的嗓門兒很具有傳透力,隔著老遠就能聽到這位小姑姑將王小北和顧小西指揮得團團轉的聲音。老王家人丁稀薄,但老爺子治家甚嚴,加上之前三落三起,子女們也跟著吃了不少苦頭,倒是也沒有養成京城紅色大戶人家一貫的嬌氣。以老爺子的級彆,退下來後專門的廚師和勤務人員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老爺子都不肯要,說是吃自家閨女孝敬的飯菜才接地氣,才能多活些日子,所以王援朝從軍事情報參謀係統調到全國婦聯後,大體上是包了廚房裡的事務。
人稱“北少”的王小北似乎也被母親使喚慣了,除了上菜的時候忍不住偷吃了兩口外,其餘毫無怨言,相反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咦,這麼快就出來了?來,嘗嘗我媽特意給你做的排骨,味道絕對地道!”這位在皇城根腳下長大,如今被一眾京城紈絝馬首是瞻的北少將偷吃排骨的兩根指頭在嘴裡唆了唆,“快來嘗嘗呀,這味道絕對賽過你們江寧那什麼鳳凰閣的大廚。”
“哥,你又偷吃……”顧小西端著一盆辣子炒雞塊進來,笑著道,“大表哥,他說得沒錯,我媽做的糖醋小排絕對是咱們家的一道名菜。以前我哥上學的時候,隻有考進前十名,我媽才做一道排骨當賞賜。”
“對了,我從老爺子的珍藏裡偷了一名茅台出來,哈哈哈,今兒晚上一定要喝完。以前我跟老爺子蹭了幾次,都沒能忽悠出來一瓶,今兒借你的勢,哥哥我偷了一瓶出來,想來老爺子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王小北很得意地指著桌上一瓶包裝古老的茅台酒,“哎喲,說著說著就饞了,據說這酒是當年一位大人物贈給老爺子的,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誰。”
王援朝和王抗日此時也各端著一道菜走了進來。“雲道,晚上你就將就著吃,明兒中午姑姑再多給你做些好吃的,明兒三十,圓圓和潤潤她們也過來,到時候中午我們一家人好好聚聚。”隨後,王援朝一眼就看到桌上的茅台酒,接著笑罵道,“小兔崽子,你就知道沾雲道的光,回頭小心爺爺打斷你的腿!”
過了三十被自個兒親娘罵作小兔崽子的王家大少絲毫不以為意,相反樂嗬嗬道:“我才沒那麼傻呢,等老爺子問起來,我就說是雲道慫恿的。”
李雲道苦笑無語,正要說話,卻聽到顧小西一衝王小北使眼色。
王家大少依舊不管不顧,說得天花亂墜,李雲道也下意識地順著顧小西的目光往外看去,頓時身子一僵。
門外輪椅上的老人精神似乎有些不振,但目光一如既往地如鷹而銳利,隻是在看到李雲道的時候,多了一絲難得的激動與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