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兩節毛列著作選讀課,對馬列作品的理解,放在體製內也是不得不去逾越的一道門檻,李雲道對哲學著作涉獵頗廣,從黑格爾的《邏輯》到《西方哲學史講演錄》,再到費爾巴哈《宗教的本質》,林林總總看過的書不下百冊,大多都不是走馬觀花,在姑蘇那半年的筆記加起來厚得嚇人。後來碰到國內哲學大家吳清孚老爺子,吳老爺子給李雲道開出的書單足以讓如今國內一流大學讀哲學博士的年輕人汗顏。不過,書雖讀得多,但對於體製內獨有的意識形態語言卻涉及不多,因此彆人都在打瞌睡的時候,兩堂課李雲道倒是聽得格外認真。教作品選的是位中年大嬸,倒也沒有因為大多數人的心不在焉就敷衍了事,頗多細節上還作了額外延展,等發現班上居然還有李雲道這樣的乖學生時,大嬸頓時精神愈發抖擻,語速加快,眼神向李雲道瞟來的頻次也逐漸增多,到下課的時候,還意猶未儘地特意走來問了李雲道的姓名和單位。
待大嬸心滿意足地走出教室,花兩節課時間看完一本福爾摩斯探案集的沈燕飛一臉崇拜地看著李雲道:“乖乖,才兩節課的功夫,你就把這位大嬸搞定了?”
“你以為人人都是中國人民大學的高材生?”李雲道倒是有些嫉妒沈燕飛,這些馬列作品選沈燕飛讀大學那陣已經作為必讀教材學得滾瓜爛熟,起中心基本來頭頭是道。
沈燕飛想了想:“也是,畢竟你沒遭遇過正兒八經的教育迫害。這類東西,彆我了,就是現在的高三理科生都比你強。”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李雲道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笑道,“不跟你扯淡了,晚上還有事。”
“就知道你要拋棄我。”沈燕飛語氣幽怨得像被丈夫冷落的娘子。
“找你的夥伴兒去,實在不行,於震不是變成法子地想約你吃飯嘛。”
“滾,我好歹在北京待了六年,想追我的師哥師弟能排到學校門口,再怎麼著也輪不上他。”沈燕飛實在對於震的印象不怎麼樣,尤其是對這種到一地方就喜歡拉幫結派的人,以沈燕飛在省紀委幾年的工作經曆來看,地方團體往往是逾越權力枷鎖的第一道關口。
出了公安大學,李雲道就撥通了王北的電話:“怎麼樣,談過沒?”
“照你的法子跟她又談了一次,沒用,人家根本聽不進去,而且……而且她……好像……好像懷孕了……”王北語氣頹喪,態度明顯有些動搖。
“懷孕?”李雲道冷笑,“她懷孕,你就認了?”
王北無奈道:“老王家大老爺們兒,也沒有吃了抹嘴就不認的傳統啊……”
李雲道笑罵道:“彆的事兒怎麼就沒看你這麼起勁呢?”
電話裡傳來王北的苦笑:“那不一樣……如果……如果真是我的,這事兒就難辦了。”
李雲道知道王北雖然紈絝氣極重,但不是一個沒有良心的蕩浪公子,如果那個叫唐豔的女孩真的懷孕了,王北很可能拚著不結婚的風險,也要把孩子保下來。
可是,如果唐豔是騙人的,這當中的凶險李雲道想想都覺得渾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