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大學在全國也是名列前茅的一流學府,在引入師資力量上比起小家碧玉的蘇州大學要大氣得多,似乎生怕留不住這位在世界哲學學術界頗富盛名的老人,竭儘了各種辦法來留住這位隻願客座當博導的老人,其間更是大手筆地將一處環境優雅的中式彆墅劃到了老人名下,卻被老人一再拒絕,最後拗不過那位號稱要將江大打造成華夏第一流高等學府的老校長的盛情,這才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在寧期間的彆墅使用權。
彆墅建在離江大不遠的地方,單地皮就價值萬金,便不用說套上一流開發商的品牌價值。小區中央有處人工小湖,一到傍晚,就會看到戴著草帽的老爺子在湖邊的躺椅上垂釣養神。一開始湖邊插著“禁止垂釣”的警示牌,小區的保安一看到老人就拐彎抹角地想來製止,卻總是被一個穿著一身荷綠布裳的俏少婦攔下來,好話說儘,當日保安隻好作罷。第二天老爺子又來,第三天還來,眼瞅著不對的保安隻好向上彙報,最身為江大老校長得意門生的地產公司老總乾脆大手一揮,直接讓保安直接拔了警示牌,另外還時不時安排人偷偷兒放些種類不同的魚苗進去,老校長說了,總讓老爺子釣些鯽魚上去,太單調了——私下裡,曾有人聽那位求賢若渴的江大老校長說過“隻要能留住這個國寶,就算是讓出半個江大又如何”這類類似的豪言壯語。
得,老爺子今兒又來了!趁老爺子甩了餌正在池邊打盹的功夫,熱心的保安小夥兒悄悄地給支了把頗大的遮陽傘,轉身就看到那藕荷布裳的少婦盈盈走來,素手拎把竹籃,籃中菜葉翠綠如油。
“總是麻煩你啊,小周師傅,我勸了老師好多次了,他就是不聽喲……”俏少婦歉意地笑著,看著保安小周,有些無奈。
保安小周連忙搖手,小聲道:“不打緊不打緊,領導吩咐了,隻要老爺子開心,上房揭瓦都成!”
那被老人稱為阿荷的綠裳女子莞爾一笑,看著老人的目光如同打量家中調皮不聽話又惹人疼愛的小童:“都說老來少老來少,一點兒都不假哩!”
小周很喜歡看阿荷姐姐的笑容,笑起來溫暖得像老家母親年輕時的樣子,他也很喜歡聽阿荷姐姐的聲音,粘粘糯糯的江南口音,聽了就好像夏天傍晚的清風,清爽宜人。
走到老人身邊,阿荷款款地彎腰放下竹籃,看一眼打盹偷懶的老人,無奈搖頭:“釣魚也不上心,老師不是經常說一心不可二用,打盹算不算呢?”
原本以為已與周公會麵的老人突然樂滋滋道:“這叫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阿荷做了個刮刮臉的羞人稚氣動作:“老師羞不羞!人家明明說了禁止垂釣,您還天天跑來讓人家小周為難。”
老爺子裝作沒聽見地搓搓手:“咦,有魚上鉤!”
阿荷吃驚地看著一動不動的水麵,微嗔地白了老人一眼:“讓老師好好剝蒜便不聽,便要學人家直鉤垂釣,這世上哪有那麼傻氣的魚?”
老人動了動手上的竹竿,自得其樂道:“有我家阿荷這樣的美餌,看,這又來了一條嘛!”
綠衣布衫的少婦便不再相信老人說的假話,又起身幫老人挪了挪那隻永遠沒魚進帳的水桶,可是不知為何,桶中水麵竟倒映出一張熟悉的壞笑臉龐,唉,小師弟那個壞家夥,一走半年了喲……
阿荷突然身子一顫,惱羞成怒地回頭就想教訓某個膽大包天的登徒子,卻聽到那人樂嗬嗬地喊了聲:“師姐!”
阿荷一愣,隨即揉揉眼睛,這才確信麵前是真是那個離開了近半載的小師弟,先是驚喜,隨後突然板下麵孔,閉口不語,最後竟然直接撿起地上的竹籃,不理老爺子,也不看那壞人一眼,徑自離去。
某刁民目瞪口呆,隻好蹲在那直鉤垂釣的老人身邊,摸著腦袋做賊心虛道:“老師,我回來嘍。”
老人輕輕哼了哼,就是不理你!
某刁民又道:“老師,我給您帶禮物了。”
老爺子充耳不聞,還是專心致致地看那永遠釣不上魚的碧綠水麵。
某刁民接著道:“老師,是無極天師的墨寶哦。”
老爺子咽了兩口口水,嗯,隻是有些口乾。
某刁民嘻嘻一笑:“老師,還有馮大師的手書喲。”
老爺子是馮大師的關門弟子,師尊手書大多在十年動亂期間被付之一炬,此刻聽聞手書現世,又豈有不動心之理?混小子,一走半年,說到底還是有些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