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師傅說,這裡頭的人加起班來都不要命的,你要誰,報個名字給我,我給你打內線。
她說,不要緊,工作重要,我等他便好。
老劉師傅誇道,多好的姑娘,現在像你這樣又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子,越來越少了。
她笑了笑,坐在傳達室門邊的板凳上,又拿出那本滿是英文和專業術語的心理學雜誌。
夜幕降臨,老劉師傅到時候下班了,傳達室裡換成了值班的老戚師傅。
老戚師傅怕姑娘看壞了眼睛,特意多開了一個平時不太打開的大燈。
晚飯時分,老戚師傅從家裡帶的便當,他想問問姑娘要不要嘗嘗自家老婆子的手藝,卻又擔心姑娘嫌棄飯菜的寒酸。
她抬頭,微笑說,戚師傅,您儘管吃飯,不用管我。
戚師傅好奇問,你怎麼猜到我正準備吃飯?
她笑著說,我是學心理學的。
戚師傅問,哪個學校的?江大?
她搖頭說,北京的。
戚師傅說,北京好啊,有清華北大這樣的好學校。
她說,江大也不錯。
戚師傅打量了她片刻,才小心翼翼問,在哪所學校?讀本科還是碩士?
她不經意地說,北大,就快讀完博士了。
原本還想得誇一下在江大讀碩士的女兒的戚師傅頓時肅然起敬,豎起大拇指說,沒想到姑娘才貌雙全。
她笑了笑指了指那座建築,問,這裡頭工作辛苦嗎?
正打開飯盒的戚師傅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豎起大拇指說,在這裡頭工作的,大多都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好漢子,你彆看他們平時嘻嘻哈哈的,吊兒郎當的不像回事,真破案抓起人來,那是一丁點兒都不含糊。可是你要是問他們的家人親戚,那口碑可就差得遠了。早些年,有個姑娘拖著孩子來這兒找爹,說是娃兒快小半年沒見著爹了,想爹想得很,可小娃兒跟她爹一見麵,愣是沒認出這是自家的爹爹。我說了估計你也不知道,就是小半年前出任務時犧牲的老黃,絕對的大好人,好警察,可是偏偏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這不,出了事兩腿一蹬走人,扔下了孤兒寡母。姑娘,你說說看,這裡頭的工作,哪是簡簡單單一個辛苦就可以概括的。
她微笑,點頭,認真說,我理解。她真心理解,部隊裡也不是沒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前例。出任務時,也不是沒有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戰友下一刻就撲倒在血泊中的案例。那些戰友,都有父母,有親人,有朋友,有的有妻子丈夫和孩子,的的確確不是一個辛苦就可以概括的。
戚師傅又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黃一走,他那孤兒寡母,有得受人家欺負了,不過幸好,聽說最近他們大隊來了個小老虎,業務能力絕對一流,為人也正直得很。
她的眼神裡多了些光彩,笑著問,戚師傅,小老虎?
戚師傅說,是啊,你是不知道,這頭可是咱們江寧警察體係裡出了名的小老虎,破過不少大案,舍己救過人,聽說過年那陣子破的國際販毒大案,這隻小老虎一人一槍就乾翻了國際大毒梟五個好手,那可是神槍啊,連我們三大隊的神槍王卓回來以後也讚歎不己。這還不錯什麼,姑娘我看你不是本地人,應該不知道龍正清是誰,那可是在咱們江寧叱吒風雲了多少的老江湖啊,人稱地下組織部長,碰上咱們小老虎,看吧,一樣乖乖地束手就擒。
她嘴角輕揚,笑得比彆人誇她自己還要開心。她說,戚師傅,你們背後這麼誇他,他自己知道嗎?
戚師傅說,聽說他是個特彆低調的人,想來也不會太在意我們這些人在背後說些什麼。
她的笑聲如銀鈴般好聽。
她說,威師傅,我老公來了。
摘了老鏡,戚師傅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降伏這般的仙宮女神,抬頭,卻隻看到窗外一身製服的桃花眸青年。
他說,來了?
她說,來了。
戚師傅目送兩人手挽手緩緩消失在夜幕中,心情沒來由地萬分舒暢,老婆子做的寒酸便當吃起來竟也不亞於山珍海味。
吃著飯,老戚師傅哼起了小曲子……
“銀甲青衣,馬長嘯。萬裡孤月照,北虜燎原何以為家,赤膽為國頭顱拋,鐵血火中燒,桴鼓沙場丹心照,而今國恥仍未雪,紅顏兩頰,粉紅笑嫣,心懷男兒誌,巾幗英烈用血刻詩篇,一曲挽歌祭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