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萍眼裡的光亮了又滅, 滅了又亮,短短幾息間,也不知道她想了什麼。
“會。”張萍吐出一字, 似乎在回憶她的前半生, 聲音滄桑且渾濁:“年輕時, 我可是村裡的編織能手, 就那種巴掌大的小竹兜,我一天最多能編三四十個。至於竹筐……那種大的, 能裝玉米的, 我一天能編三個。往背上背的小竹框, 我一天能編六七個。”
顧途“嗯”了聲, 說:“那剛好了,我這兒長收期竹筐, 一個能背的竹筐八個晶核,兩個巴掌大的竹兜三個晶核,一個大竹筐二十個晶核。
我們重點收能背的竹筐, 其它竹製品我們有需求了會通知你。”
顧途語氣變得銳利:“我是顧回驛站老板, 在我這兒,一百枚晶核等於一斤糧食。我們店的生意也不是很好, 你編的竹筐太多了,我們也收不起,所以希望你能量力而行, 就目前狀況來看,我們店隻能收得起你一個人的竹筐。
如果賣給我竹筐的人多了,我隻能削減你們的訂單,到時候怕是大家的收益都不是很好。”
張萍眼皮動了動,聽懂了顧途的意思, 乾澀的雙眼竟聚出了淚花:“嗯……好……我記下了。”
她顫抖嘴唇,手抬起抖得厲害:“謝……謝謝老板。”
她幾近哽咽。
張萍佝僂著腰緩緩離開,顧途淡淡望著張萍的背影,漫不經心將簿子上張萍的名字劃去。
他當然知道張萍是編織能手。
“下一個!”顧途繼續叫人。
隊伍後麵,一男一女麵色發白相互攙扶地排著隊。
他們已經餓了兩天了,家裡三個孩子也餓了一天了。
他們不知道要是再餓下去還能不能再見到第二天的朝陽?
最終到了他們,他們交代了身份和經曆。
顧途讓他們抬頭,他們抬了。
顧途瞥了一眼這二人的臉色,往本子上記了幾筆。
“沒糧食了嗎?”
“對!”女人回應道,她不知道顧途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希望似乎升起,但他們又不敢真想。
顧途問:“有什麼特長?”
女人:“末世前,我和孩子他爹都是工地的技術工。”
顧途“唔”了聲,指向遠處樹下的佛千回:“去找他登記吧。”
男女一看,樹下除了佛老板,還有十幾個和他們一樣麵色慘白的中年人。
裡麵有幾個人他們認識,也是存糧耗儘的一家。
他們走了過去,佛千回登記了他們的姓名,緩緩道:“一個16號,一個17號,還有13個名額。”
兩人一愣,佛千回抬起眼皮:“你們以後就是長期工了,最短工期兩個月。這段時間你們要好好攢糧食,想辦法找個營生。”
男女:“好、好!”
兩人喜極而泣,都明白了佛老板這番話的含義。
這邊,顧途又招了二十個異能者作為山洞區域的守衛,負責巡查喪屍,保護幸存者的安全。
他可以為異能者包吃喝並且發工資,但是在此期間,異能者所獲取的50%的晶核必須上交給他。
顧途登記時,覺得山洞區這個名字不好聽,便改為近星區。
他又招一位廚藝不錯的老奶奶作為廚子,同時又找了三個貧困家庭的幸存者給老奶奶打下手。
顧途在老村長和佛千回的幫助下,趕在天黑前全部登記完了。李天川將桌椅搬上車,幾人回家。
晚上,山洞裡。
張四樹家難得點起了蠟燭。
“媽,喝粥……”張四樹雙手捧起碗遞給張萍。
以往張萍都會將粥碗推開,讓孩子們先喝,她笑眯眯看著孩子們抱著粥碗,眼神悵然。
可今晚,張萍卻接過了粥碗,一口氣喝了大半碗才停下,剩下小半碗她舍不得喝了,又還給了子女。
“你們喝。”張萍說這話時眼裡又有光芒了。
她悄悄問:“四樹啊,咱們今天熬粥放了多少米?”
張四樹:“三……三兩。”
張萍一下子笑了:“好啊!好啊!”
她握住張四樹的手腕,眼神堅定道:“你明天是不是要休息?”
張四樹:“對。”
張萍:“那你明天去給咱們砍點竹子回來,我記得附近有竹林,還沒有被汙染。”
張四樹已經聽妻子說今天發生的事了,他拍了拍胸口,打保票道:“包在我身上!”
張萍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起身摸著已經涼透的鍋蓋,又掂量了連她這個老太婆都能提得起的米袋,手上的力氣大了些。
她借著起夜的工夫來到外麵,月光很亮,她走累了便趴在一塊石頭上。
忽然,她再也忍不住,抱著石頭無聲哭了起來。
*
顧途讓李天川把老村長送回去後順便將龍浮接過來。
他交給了龍浮三個任務,第一是設計一個服裝加工廠,要求冬暖夏涼,同時安全性高,並且在設計方麵不能讓員工輕易將材料帶出去。
第二個是食品加工廠,條件和一相似。
第三個是設計一個客棧,上麵可以住宿,下麵用來吃飯。
設計順序是先一後三,最後是二。
龍浮答應,並且保證最遲半個月,所有圖紙都會畫出來。
第二天,工人們來了,顧途先讓工人們在這附近種花種樹,又在驛站旁邊搭五六個簡易棚,用來招待客人。
工人們或許知道顧途的用心,乾活起來格外賣力。
顧途給重明打了個電話,原本是想和對方商談糧食換肉的事情。
他剛準備撥號,前兩天接了任務的鄧樂小隊回來了。
鄧樂小隊抱著一個木箱渾渾噩噩走進驛站,他們見到顧途打了個寒顫。
鄧樂低聲道:“那位要的東西我從樹下挖出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