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糊弄(1 / 2)

收參這東西,既要看品相, 還得仔細稱重。分量多一錢少一錢, 都是十塊往上的差價。

徐朵交代幾個徒弟可以休息一會兒,帶著張二嬸進屋, 拿了為收參專門買的小稱。

“嬸子帶了幾棵參來?拿來我看看。”

“這次帶的不多,就三棵。”張二嬸說,“先帶來你瞅瞅, 要是價錢合適,我家裡還有幾棵更大的,到時候也買你這兒,省的我還得往縣裡跑。”

三棵?家裡還有?

什麼時候野山參這麼容易挖到了?

徐朵暗暗留起心, “價錢好說, 但嬸子總得讓我先看看參的品相吧?”

“那當然,那當然。”

張二嬸忙打開紙包,露出裡麵形狀不一、至少都有拇指粗細的胖人參, 遞給徐朵,“朵丫頭你瞅瞅,這個頭,還有這根也很完整,品相絕對沒的說。”

徐朵一見那三棵參,心中便冷笑起來, 麵上卻不動聲色。她接過紙包看了看,也沒撐重,隨手便放在了一邊的桌上, “品相是不錯,嬸子這三棵參打算怎麼賣呀?”

小姑娘眉眼精致,笑起來梨渦淺淺,既討人喜歡,又讓人不自覺便會放下防備。

張二嬸一點沒察覺有哪裡不對,“何止品相不錯,分量也不錯,每棵至少都有個七八錢呢。我聽說上次老楊家那棵九錢多的賣了三百,嬸子這三棵,家起來怎麼也能賣個六七百吧?”

“六七百?”徐朵瞪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

“怎麼了?不信有那麼沉啊?你這不有稱嗎?不信就稱稱。”張二嬸說著,拎起了徐朵擱在桌上的小稱,“嬸子可是在家稱過了才來的,絕對沒有一點兒水分。”

“不是多沉的問題,”徐朵按助那包參,搖頭,,“而是嬸子這參就算是加起來有個七八兩,也不值那個價。”

“咋就不值那個價了?”張二嬸不樂意了,“我要是有個二兩多的大棒槌,彆說三棵了,一棵我都得要你個一千往上。你是不是沒賣過參,不太懂價呀?”

“的確不值那個價。”徐朵語氣淡淡,“嬸子拿來的是什麼參,嬸子心裡沒數嗎?”

“你什麼意思?”張二嬸一聽,心裡便是一跳。

想想徐朵是個從來沒跑過山的黃毛丫頭,見過幾棵參都有限,根本不可能懂這些,她又放下心。

“朵丫頭你是不是對嬸子有啥意見?之前嬸子說話是有點不好聽,那不也是因為你一直不還錢,家裡又趕著要用,急的嗎?後來你把錢還了,我不也沒再說什麼?”

張二嬸苦口婆心,“咱們做事一碼歸一碼,就算你心裡不痛快,可也不能跟錢過不去不是?這三棵參倒手賣出去,少說也能賺個五六十塊,不比你上班來錢快?”

她沒再說什麼,是被她那次嚇著了,也怕她一見麵就問:“嬸子你什麼時候去我家吃你的瓜子皮?我還給你留著呢。”可不是她突然良心發現了。

徐朵笑了,“我要是真收了,才是跟錢過不去吧?我就不相信,嬸子在楊樹村生活了這麼多年,會連種植參和野生參都分不清楚。”

人參到底值不值錢,除了要看品相、分量,還要看是種植參還是野生參。

種植參通常年頭比較短,藥性也比野生參差很多,價格自然比不上野生參。

不過對於稍微懂點行的人來說,二者其實很好分辨。

種植參體型圓胖,跟蘿卜長得更像,根係也比較短小;野生參相對瘦長,根須多且長,偶爾根上還會有白色的小顆粒。

張二嬸這三棵,分明就是年頭不高的種植參,竟然還想拿來當野生參糊弄她。

徐朵語氣一頓,微微提高了音量,“還是說嬸子其實知道,隻是欺負我年輕不懂,想趁著我爹我媽都不在家,坑我一把?”

“朵丫頭你瞎說啥呢?嬸子是那樣的人嗎?”張二嬸眼神瘋狂閃爍,卻還故作鎮定,“你要是不想收就拉倒,何必給嬸子扣這麼個屎盆子?好歹大家也一個村住了這些年了。”

徐朵一聽,就徹底沉下臉,“我本來還想給嬸子留點麵子,不願意把事兒說破。可嬸子既然執意要坑我這六七百塊錢,我也就直說了。”

她直接拿起了那個紙包,指向人參的頸部。

“人參長一年,露頭這裡就會有一圈紋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上麵是三圈,也就是三年。嬸子,誰家野生參三年就能長這麼大,你倒是跟我說說,讓我也長長見識。”

張二嬸見她是真懂,臉色變了變,抓起那包參轉身便走。

“愛收不收,不收拉倒。我還當你是真有門路往外賣參,敢情是打腫臉充胖子,擱這兒窮顯擺呢。不就是念了個大學嗎?有啥了不起的,整得好像念了大學就比人高貴了一樣……”

她一路嘟嘟囔囔,很快就出了徐家的院子,也沒控製音量,聽得路邊好幾個人都看了過來。

莊振宇瞧見,忍不住蹙眉,問剛從屋裡出來的徐朵:“出什麼事兒了”

“看我好欺負,想從我這兒撈點便宜唄。”徐朵不在意地笑笑。

她好欺負?

開什麼玩笑!

莊子建看看她,到底沒把這話說出來,隻納悶兒道:“她就算坑了你,等徐爺爺一回來,不還得露餡兒?那她這麼費事做什麼?不是白忙活嗎?”

“你覺得到時候我爹真去找她,她會認嗎?”

莊子建一怔。

想想對方都敢來坑人,也不是做不出來,他撇嘴,“果然女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話音剛落,見徐朵眼神危險,他忙又轉移了話題,“她這麼出去亂說,不要緊嗎?”

徐朵:“你覺得一個人整天出去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好,時間久了,大家還會相信她的話嗎?”

自然不會。

大家隻會覺得她心胸狹窄搬弄是非,估計以後就算她說實話,聽在彆人耳中也會打個折扣。

莊子建瞅瞅徐朵,下意識往自家小叔叔身後挪了兩步。

這個總是笑得單純無害的小嬸嬸好可怕,以後還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吧。

然而他不知道,他家小嬸嬸可怕的地方還在後麵呢。

上午教完幾個徒弟,早上煮的一鍋綠豆湯也涼得差不多了。

徐朵去地窖裡把桶拎了出來,正準備送去新房那邊,忽然聽到外麵有人叫賣冰棍。

乖乖巧巧坐在小板凳上,拿著勺子幫媽媽刮土豆皮的曉紅一聽,眼睛就亮了。瞅瞅媽媽,又咬著嘴巴把腦袋低了下去,愣是沒敢開口說要吃。

這年代冰棍不便宜,農村這邊又沒有商店,隻每年夏天有人背著箱子挨個村子賣。朱家勞動力多孩子少,倒不是吃不起,卻沒可能買給曉紅吃。

徐朵見狀放下桶,出門叫住了賣冰棍的中年男人,“同誌,你這冰棍怎麼賣?”

“三分錢一根,同誌你要買嗎?”

徐朵轉回頭,果然見小女孩兒正朝這邊看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中滿滿的全是期待。

她不由莞爾,“三分錢一根是吧?先給我來五根。”

“好嘞!‘那人應一聲,忙掀開箱子上厚厚裹著的棉被,取出五根冰棍遞給她。

徐朵就從口袋裡摸出張一元紙幣,“給你錢。”

“一共一毛五,找你八毛五。”那人接過去,剛準備找零,卻聽眼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姑娘用又軟又糯的聲音說:“不用找了,再給我來三十根。”

“三、三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