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漆(1 / 2)

不比現代大學校園內自行車是標配, 78年, 就連很多老師都還騎不上這東西。

徐朵一進校門,就有不少人盯著她看。

這騎車的姑娘可真年輕漂亮,微微傾身時, 寬鬆的毛料外套隱約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臀部挺翹的曲線。腿也長,交替蹬動的時候簡直像在跳舞。

隻是這張熟悉的臉……

等追隨著那個嬌小的身影遠去, 才有人猛地反應過來,“哎那不是徐朵嗎?”

“徐朵?手撕母豬還痛毆歹徒那個徐朵?她我知道。”

自從那什麼表彰大會之後,徐朵在農大國民度飆升。很多同學可能不知道校長長啥樣, 但在路上碰到她,肯定能第一時間叫出她的名字。

隻是你們前麵加那形容詞什麼鬼?

還要她解釋多少遍,他們才能把她和母豬解除捆綁?

還有, 她隻是製止歹徒並將他甩了出去,可一指頭都沒戳他,怎麼就成痛毆了?

徐朵終於能理解, 莊子建每次聽她和大佬提到母豬時那想抱揍人的心情。還好, 當初那個新聞的熱度已經退了,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都很快轉移到了她的新座駕上。

幾個同樣剛從家裡回來的女生討論得尤為熱烈。

“徐朵這是買車了?我還是頭一回見她騎自行車。”

“借的吧?自行車又貴又要票,哪那麼好買,再說她又不是本地人。”這人語氣有點酸,偏還故作不屑,“自己沒有,跟人借也要充麵子, 虛榮。”

“不一定吧。”剛說話那女生奇怪地看她一眼,“聽她們寢室的人說她挺有錢的,一棵人參就賣了兩千塊。兩千塊誒,買十輛自行車都夠了。”

“你聽她瞎吹,現在都是計劃經濟,哪有什麼能賣那麼貴,有人買嗎?”

“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她手裡可是有個一千塊的存折呢,買個自行車怎麼了?”

那說酸話的女生見她一直頂自己,有些不高興了,挽了另一個女生的胳膊。

“李萍,咱們不跟她說這些沒用的。你媽不是專門負責賣自行車嗎?你懂得肯定比我們多,知不知道徐朵騎的是什麼自行車?二六嗎?哪個牌子的?”

“這個我也沒見過,不知道是哪個牌子的。”李萍微微皺起眉。

“你也不知道是哪個牌子?”女生不覺拔高聲音,“國內統共就那幾個牌子,飛鴿、鳳凰、永久你媽那兒都有賣。要是你也不認識,難道她那輛是國外走私的?”

走私一詞一出,之前和她說話那姑娘立馬拉了下她。

“付雲你瞎說什麼呢?走私的東西也就東南沿海那邊有,徐朵可是東北人,再說走私的東西誰敢這麼明目張膽騎出來?不怕被查啊?”

“萬一人家不怕呢,李萍可是說了,根本就沒有這個牌子這個款式的自行車。”

付雲嘟囔著,抬頭看到前麵宿舍樓下徐朵已經停了車,正和人說著什麼,忙拽著兩個女生加快腳步,“走,咱們也過去看看。”

剛湊近,就聽到有人問:“徐朵,你這是什麼自行車?二八不像二八,二六不像二六,以前可從沒見過。”

她趕忙豎起耳朵,聽徐朵怎麼答。

“這是變速自行車,我家裡人才從南方捎回來的。”

“是不是南方那邊賣的走私貨?聽說走私貨特彆便宜。”徐朵話音剛落,付雲便迫不及待插嘴。

走私貨?

附近圍觀的人一聽,看著徐朵的眼神全古怪起來。

徐朵見了,就不動聲色挑挑眉,笑道:“我哪有那門路弄到什麼走私貨啊,這就是咱們國家自己產的。不過是新出的牌子,還沒什麼名氣。”

“你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大家又不會去告發你。”付雲捂了嘴笑,“李萍她媽媽就是賣自行車的,她經常去給她媽媽送飯,可是都沒見過你這種什麼變速自行車。”

“你要是不信,我也沒什麼辦法。”徐朵不介意地攤攤手,“不過車子上麵有品牌,大家一看就知道了,我也沒必要撒這個謊。”

“的確有品牌。”一個離得近的女生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指了自行車車把下方一個金屬銘牌,念道:“燕、牌,燕牌?之前還真沒聽說過這個牌子。”

“我看看。”付雲兀自不信,可湊過去一瞧,還真有,臉立馬憋紅了。

這時候再看周圍其他人的笑臉,尤其是徐朵那淡淡的態度,她總覺得她們是在嘲笑自己。

付雲麵上難堪,趕忙半是埋怨半是玩笑地轉移話題,“李萍,你不是說也沒見過嗎?難道阿姨那裡品種也不全?還是你這陣子偷懶,一直沒去給她送飯,所以不知道?”

一句話把眾人的注意力扯到李萍身上,立馬就有人想起來,前兩天李萍還騎了輛二六自行車來學校,讓大家好一陣羨慕。

比起這帝都還沒有賣的變速自行車,二六自行車好像也沒那麼稀罕啊。

莫名其妙就被扯進來,李萍有些惱,“我媽那裡都是賣正規大牌子自行車的,我哪兒能什麼都見過?”說著一拉另外那女生,“走,咱們回寢室。”

把個付雲一個人丟在了原地,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當天晚上,徐朵騎了個帝都還沒有賣的變速自行車的消息,就在校內傳開了。

凡是路過停車位置的人都要看上兩眼,還有不住在附近的特地跑過來瞧新鮮。徐朵去水房洗漱,一路上更是誰碰到誰問,弄得她都有點後悔將車騎過來了。

倒是張文華挺興奮的,拿了自家做的艾窩窩賄賂徐朵,讓她順路的時候帶自己一程。

結果周三早上兩人下了樓,正要去推車,卻發現自行車前後兩個輪子都癟了。

“小朵,你來學校前,氣沒打足嗎?”張文華有些納悶兒。

徐朵眼中卻閃過絲冷芒,俯身扒開一處外車帶,果然見內車帶上麵有個銳物戳出來、長約半厘米的口子,“我打氣了,這是彆人紮的。”

“彆人紮的?”張文華也湊過去看了眼,看完立馬豎起眉毛,“這誰這麼缺德?紮人車胎對他有什麼好處?”

徐朵不語,當天抽空出去把車胎補了,打滿氣。又趁機買了些其他東西放在隱秘處,等晚上天黑透了,趁無人時憑借自己過人的夜視能力輔助靈力,在車上做了個小機關。

做完,她若無其事回去,該乾嘛乾嘛,還早早洗漱上了床。

這邊還沒歇下,那邊一個人影摸著黑,偷偷靠近了徐朵停車的樹下。

她瞪大眼睛按著記憶在附近看了半天,才隱約瞧見自行車的輪廓,不禁在心裡撇了撇嘴。

把車藏這麼隱秘,隻露個屁股在外麵,就真當沒人能找著了?

看那徐朵明天早上起來,發現車胎又癟了,會氣成什麼樣,叫她窮顯擺。

想是這麼想,但她還是很謹慎地屏住呼吸,聽了聽周圍的動靜。

等確定四周萬籟俱寂,一個腳步聲都沒,她拿出了揣在兜裡的剪子,用足全力往僅露出的後車胎上一紮。

很輕地一聲“噗”響過,接著就是車胎漏氣的聲音。

她聽得心裡舒坦,剛要拔出剪子,耳邊突然傳來破空聲。

然後“當”一聲,她頭頂上方有什麼硬物撞在了金屬上。

她一驚,還未及反應,頭頂被什麼一砸,粘稠的液體帶著刺鼻的味道,澆了她一頭一臉。

這回她再忍不住,一麵伸手亂抹一麵沒命地尖叫,“誰!誰乾的!”

安靜的夜裡突然來這麼一嗓子,幾乎全宿舍樓的人都被驚動了,附近男生宿舍那邊也聽得清清楚楚。

很快有人披著外套打著手電筒出來,“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然而手電筒往聲音來源處一照,卻隻見到個滿身鮮紅的人影張牙舞爪立在那兒。

跑在最前麵的女生嚇得也跟著驚叫一聲,手電筒“當啷”掉在了地上。

“怎麼了?”

後麵追上來的人問她。

“好、好多血。”女生指著手電筒所照出那片扇形區域的邊緣,聲音都在抖。

有女生不相信,也拿手電筒往那邊一照,“哎呀媽呀這是人是鬼?”

“你才是鬼,這是油漆!”

對麵氣急敗壞一聲吼,眾人的心這才安定下來,“怎麼了這是?怎麼弄這一身?”

“我怎麼知道?快!快幫我拿手電筒找找,誰那麼缺德把油漆桶扣我頭上了!”

那個滿身鮮紅的女生使勁兒拿袖子擦著臉、頭發,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