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柚冷笑了一聲,隻覺得可笑又可恨。
這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是感激孟同恕沒想給她找個許忠良李小娟這樣離譜的家庭,還是憤恨孟同恕惡意籌劃了一切?
瞧,孟同恕將她送走之前,也是特意調查過的。
他盯上的那對夫妻,看上去溫和體麵,雖然家境普通,但過得並不算差。
他們家的孩子,應該能夠平安喜樂,一生閒適,普普通通度過毫無波瀾的人生。
在這樣激烈而又動蕩的籌劃下,能給女兒找個這樣的家庭,也是用了心的。
多好啊,真是父愛如山。可惜,是彆人的山。
許柚諷刺地想。
可是,她也看到了李小娟懷裡的孩子。
枯瘦,乾黃,那麼小的時候,就能看出營養不良來。
很顯然既不是孟同恕和謝聚萍的女兒,也不是那對職工的女兒。
許柚不相信孟同恕沒注意到這一點。他隻是注意到了,明知女兒被其他人換走了,還是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默然無聲地接受了現實。
許柚心底滿是譏諷,她不知道是否自己前世造了孽,才要碰見這樣的父親。
她真是寧可做那對職工的女兒。
甚至寧可生來就是李小娟和許忠良的女兒。
至少,人家的父母,都單純熱烈地疼愛著自己的孩子。
唯有她,被親生父親算計著,毀掉了一生。
許柚沉了沉呼吸,平複了一會兒,征詢了對方的意見,還是將這段視頻拷貝下來,放進了書包裡。
隨後,她又去查了當年的紙質檔案。
謝聚萍在這裡住院生產的時候,床號是7,檔案室的人拿出7號床病人的檔案,打開給她看。
檔案上記載,謝聚萍是因為摔倒所致的早產,但由於摔倒的幅度不大,因此產程不算凶險。
而且,檔案上有孟同恕當時同意給妻子剖腹產的簽名告知書,寫的清清楚楚,表示他願意讓妻子住在普通病房,進行手術。
以及其他的記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許柚定定盯著那上麵的一句話,“新生兒生出淩晨7點21分,重5.7斤,指標正常,身體健康。”
她閉了閉眼,記下當時的手術醫生和護士的名字,笑著感謝了對方。
對方點頭應了,道:“許小姐若是還有需要,儘管來找我們。”
許柚便問道:“請問當年這位醫生,現在還在醫院上班嗎?”
“李主任早就退休了,他老人家今年都七十了,退休之後在隔壁婦幼醫院返聘,做專家顧問。”
許柚又問:“那這位護士小姐?”
“現在是我們的護士長。我帶你去找她,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去問問她。不過林護士長年紀大了,這麼多年經手的病人沒有有幾千個,恐怕不一定記得了。”
許柚彎唇笑了笑:“不要緊,我已經能夠確定了,但還是想要證實一件事情而已。”
對方便帶著她去找了林護士長。
林護士長正在護士站裡教新來的小護士紮針,見他們過來,不鹹不淡道:“有什麼事兒?”
“林護士長,這位是許柚許小姐,是副院長安排來見您的,說是有些問題要問您。”
聽到許柚的名字,林護士長終於抬頭看了許柚一眼,似乎有些詫異:“許柚?”
許柚並不意外她認識自己,這一年來,作為南中文化和好幾個項目的負責人製作人,她刷臉的頻率過高,國民度也達到了一個很高的數值。
因此,許柚含笑道:“是我,是這樣的,林護士長,我有件事情想要請教您,請問您方便嗎?”
林護士長點了點頭,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進來說罷。”
進門後,許柚歎口氣,看著對方道:“林護士長,我的身世去年鬨的沸沸揚揚,您應該有所耳聞。”
“我現在想要問您一些問題,請問可以嗎?”
林護士長說:“當然知道,警察特意來過我們醫院調檔案,也問過我,我可以把當時告訴警察的情況全都告訴你一遍。”
說完,她伸手邀請許柚坐下,倒了杯水,細細說起當年舊事。
“那年你的母親剛來醫院住院的時候,院長得知此時,就親自來接到了他。”林護士長很平靜。“當時孟家已經很有錢了,又恰好和我們醫院有合作,醫院很重視,特意給他們安排了vip病房。”
“但是孟先生和太太非常高風亮節,見到當時有位難產的,產程非常凶險的孕婦剛剛生完孩子,便主動將vip病房讓給了對方,讓對方好好休養。當時整個醫院都對此非常感動,所以我記得格外清楚。”
“等孟太太順利生育之後,孟先生一擲千金,給整個病房的醫護和產婦們都發了紅包,說是他們家鄉的風俗,見者有份。我們當時都覺得孟先生和孟太太真的很愛他們的女兒,孩子一出生就這樣散福納瑞,這孩子長大一定很有福氣。”
“除了紅包之外,孟先生和孟太太還按照遂城的風俗,買了紅雞蛋,裹了禮包,給大家送了一遍。整個病房裡麵,再沒有這樣受重視的小孩了。”
“後來就沒什麼了,孟太太恢複的快,出院早。他們兩個抱著孩子出院那天,有七八個人來接,排場很大,我記到現在。”
“關於這件事情,過了16年,我確實隻記得這麼多了。”
許柚點了點頭,也明白她沒有撒謊。
確實是太久了,除了這些有標誌性意義的,與眾不同的事情之外,其他的細節,再想要對方記住,委實不太可能。
許柚彎唇笑了笑:“多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