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像受不了這血腥一幕似的,提著燈籠跑了。
啞姑也很怕,但她被啞婆留下來要求幫忙打下手。
啞姑先往鬼麵男人的嘴裡塞了抹布,啞婆按照獵人傳授的辦法將鬼麵男人的雙腿放了出來。啞婆才扔了獸夾子,鬼麵男人動了動,啞婆立即將人手腳分彆綁了起來,捆的結結實實。
盛仲常疼醒了,睜開眼睛,就著燈籠的光看到了啞姑啞婆。
盛仲常想讓他們快去請郎中治病,可他說不出話,想說出自己的身份,還是有口難言,身心煎熬,盛仲常隻能眼睜睜看著啞姑啞婆將他丟進柴房,並再次將他捆在了一根柱子上。
綁完了,啞婆、啞姑累得氣喘籲籲。
盛仲常瞪著眼睛朝兩人嘶吼。
他整張臉是黑的,眼皮塗成了紅色,就倆眼珠子的眼白是白的,瞧著忒嚇人。啞姑想走,啞婆好奇這賊人到底是盛家哪個大膽的仆人,便去找了一條舊巾子打濕了,然後一手按著盛仲常的肩膀一手粗魯地擦盛仲常的臉。
擦完了,露出盛仲常狼狽卻俊美的臉。
盛仲常憤怒地瞪著啞婆。
啞婆撲通坐在了地上。
啞姑沒見過盛仲常,看到盛仲常的真容,她腳步一頓,愣在了門前。
半晌之後,啞婆一邊叫啞姑去請二太太過來,一邊哆哆嗦嗦地給盛仲常解開了繩索。然而解開也沒有什麼用,盛仲常看看自己鮮血淋漓的雙腿,再看看少了三根手指頭的右手,鑽心的劇痛與對前途的悲憤讓他重新暈了過去。
蘇梨再次見到盛仲常,眼睛一閉,也躺下去了。
啞婆六神無主,連夜跑去找管家。
管家懂些手勢,但啞婆太著急太害怕了,比劃得很難理解,見管家一直不明白,啞婆二話不說地拉著管家朝二太太的小院趕去。管家猜到八成是二太太出了事,一邊整理衣袍一邊跟著啞婆趕了過來,見到昏死在地上的二太太與大少爺,管家也想死了。
這都什麼事啊!
聲張肯定是不能聲張的,管家讓啞婆啞姑將二太太抬到房裡,他先趁著天黑背著盛仲常去了老爺的院子,再叫人連夜去請郎中。因為城門關了,老爺那邊隻能明早再派人去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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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元慶這晚睡得不太踏實,惦記著家裡抓賊的事,不知道那賊仆今晚會不會動手,也不知道賊仆真去了,芍藥與啞婆啞姑能否按計劃行事。
天微微亮盛元慶就起來了,他計劃上午忙完立即趕回去。
但盛元慶一早剛到這邊的鋪子,管家派人來傳話,說少爺受傷了,讓老爺快點回家瞧瞧。
盛元慶一時還沒想到陷阱抓賊的事,急問是什麼傷。
跑腿的小廝騎馬騎得瘋狂,大口喘氣解釋道:“小的也不知道,管家叫我來說的,隻說少爺受傷了,叫老爺快回去瞧瞧!”
盛元慶仍然沒想到那上頭,盛仲常是他唯一的兒子,才高八鬥有狀元之才,盛元慶既把盛仲常當兒子也當榮耀,兒子出了事,盛元慶再沒有心情料理生意,騎上馬快馬加鞭地往回趕,一路疾風般地回了平陽城。
除了蘇梨、啞姑啞婆、管家與盛元慶院子裡貼身伺候的兩個丫鬟,以及請過來的郎中,盛家再沒有人知道盛仲常得了什麼病。
盛元慶匆匆闖進來,繞過屏風,看到兒子露在外麵的兩條小腿上的獸夾子夾痕以及纏著紗布的手指,腦海裡登時一陣嗡鳴。
那個覬覦芍藥美色想要翻牆偷人的賊,居然是他的才子兒子盛仲常!
他親自派人布置的陷阱,套住的竟然是他的親兒子!
盛元慶身體搖晃了一下。
盛仲常垂著眼簾,不敢去看父親。
這麼久的時間,足以讓盛仲常明白自己為何會落入陷阱,一定是芍藥知道有賊暗中通知了父親,父親故意請僧人過來做法迷惑他,再布置好天羅地網等著抓他。父親沒有將這個計劃告訴他,是因為父親從未懷疑他。
盛仲常無顏麵對父親。
盛元慶緩了一會兒,迅速冷靜下來,先關心兒子的傷勢。
郎中道:“盛少爺的腿傷看起來猙獰,其實都是皮肉傷,沒有傷筋動骨,養上十來天便可下地行走。”
盛元慶鬆了口氣,腿沒有廢就好。
“不過,盛少爺右手斷了三根手指……”
盛元慶猛地看向兒子纏著紗布的手!
與此同時,盛仲常緊閉的眼角,緩緩流下了兩滴悔恨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