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聖僧與村花21(1 / 2)

“主子……當然是月姑娘了。”

那丫頭越來越覺著這和尚怕是和央央認識, 怕壞了事, 左右張望。

“你在等誰?”

和尚眼神一沉。

那丫頭不敢說話了,看了眼央央,拔腿就跑。

決非皺緊了眉。

“大師, 她怕是五少爺的丫頭。”

央央這會兒摸著自己的腳踝才細聲細氣說話。

“五少爺?”

決非一聽就心中一顫。

央央怎麼認識了什麼五少爺?

這五少爺……又想做什麼?

央央起身後,為難地看著決非。

“五少爺……五少爺是月姑娘的堂兄,”央央咬著唇,“我曾經在五少爺身邊見過她。這幾天,是五少爺把她使過來給月姑娘用的。”

央央沒有說的過多, 簡單解釋了一下。

“月姑娘說,想把我送給五少爺做……丫頭。”

央央說是丫頭,隻她滿臉的猶豫和吞吞吐吐,讓從小在王府長大的決非立即反應過來,這個丫頭不是普通丫頭,不然央央不會這麼為難。

連月……她居然會這麼做。

決非隻覺荒唐。

居然還有做堂妹的給自己的堂兄送丫頭的,送的還是一個沒有身契的農家女。

央央轉了轉腳腕, 說道:“腳不疼了, 我繼續去給姑娘買燒豆腐,大師,你要去何處?”

決非如何能讓央央一個人去。

他從回到京城,回到枯禪寺就開始閉關。

出家多年, 第一次因為外在的原因而鎖塔修心。

整整七天, 決非日夜未曾合眼。

他該是在佛經的浸透下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 回到沒有前往同花村之前的心境。

隻是七天的時間, 哪怕決非口中經文不斷,一直在告誡自己收心沉浸,他的眼前腦海裡都是央央。

央央跟了連月去,連府的人對她好不好?

連月這個主子會不會變臉,那麼嬤嬤會不會欺負她?

七天的時間,決非猶如被下了油鍋煎炸一般煎熬。

第八天,他離開了枯禪寺。

枯禪寺在城南,連府在城東。

清晨曦光,決非站在了連府的巷子外,一想到僅僅是一牆之隔內,央央在,他慌亂了七天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決非清晨而來,日落而去,一直如此。

直到今日他發現連府後門開了,出來了主子的馬車,跟在馬車身邊的人中有央央。

決非腳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央央和他送彆到連府時有了些不一樣。

她穿得更差了,灰撲撲的麻裙,不簪一物,而且馬車裡陪著主子的丫頭不是她,她一個本來跟在連月身邊的貼身丫頭,跟著幾個粗使的丫頭和小子走在馬車外。

決非說不上自己當時是一種什麼心情,一路跟過來,央央不再是當初和他同行時笑意滿滿的模樣。她拖著疲倦的身軀,在無可躲避的陽光下跟著主子的馬車步行。

沒多久,又是她被指使出來跑腿。

決非隻不過是跟了上來,想多看著她,遠遠兒地,沒料想會遇上這一幕。

“貧僧施主一起去。”

決非說道。

央央嘴角噙著笑。

“如此以來甚好,我也許久沒有見到大師了。能遇上大師……真好。”

央央笑意回來了,恍惚間還是那個在同花村時對著決非笑得乾淨的模樣。

決非心神恍惚。

他跟著央央走,不過十幾步就轉了彎,進了那個巷子。

巷子裡一過去,就是連月所說的那個燒豆腐攤子。

這個燒豆腐的攤子左右兩家都沒有擺攤,而燒豆腐的老板就坐在門口,戰戰兢兢地。

在豆腐店門口,還有幾個叼著草的粗莽大漢。

幾個漢子抱著臂靠著牆,滿臉都是不懷好意。

這都是附近村民裡最為混子的那一撥,原本都是跟著連五少爺身後溜須拍馬之輩,都是做的雞鳴狗盜之事。什麼欺男霸女打家劫舍的,就連街市上的鋪子,他們都能去白吃白喝未了還要打砸一翻。

就這樣,因為連府五少爺的關係,他們還能在市頭橫行霸道。

這連五少爺的小廝來吩咐了,叫他們在燒豆腐鋪子門口調戲一個前來買燒豆腐的連府丫頭,等著連五少爺來英雄救美。

小廝又吩咐了,這可是五少爺看重的心尖兒,隻許言語調戲,不許動手動腳。

這種事可簡單了。幾個大漢收了錢,可不得要把事情給連五少爺辦的妥妥當當的。

他們堵在燒豆腐鋪子口,就等著那丫頭來。

剛剛倒是率先來了一個丫頭,不得他們動手,那丫頭就急吼吼問五少爺在哪兒。

這一看就不是五少爺安排要動手的那個。

前頭那丫頭跑來了沒多久,後麵就又來了一個。

那姑娘看著年歲小,不過十五六。穿著一身連家粗使丫頭的麻裙,素著小臉不施粉黛,倒是意外的清秀可人。

這一看就是五少爺要動手的那一個了。

不等大漢們摩拳擦掌上去,那姑娘身子一側,露出了緊跟著姑娘身後的一個男人。

是個和尚。

大漢們有些發愣。

這沒說那姑娘身後還有一個出家人啊。

這……就算有人也該不影響。

央央還做戲全套,茫然若不知這群大漢是衝著她來的,取出碎銀子要一份燒豆腐。

那豆腐鋪子的老板看了眼央央,想說點什麼,見著那群大漢圍了過來,趕緊住了嘴。

那大漢見央央買了燒豆腐,確認下來是她,當即圍上來叫住了她。

“毋那小娘子,”那大漢嬉皮笑臉,“瞧著打扮,可是在連府當差的?”

央央板著臉抱著燒豆腐,沒有搭理他們,側過身就要走。

“哎,小娘子彆走,哥哥瞧著你眼熟,咱們八成是一個地方的,說說話來敘敘舊可好?”

大漢趕緊圍堵了上來。

決非就在她身前三步遠的地方,一步跨前擋住了那大漢。

他沒有說什麼,隻靜靜看著那大漢。

央央被他攔在了身後。

她低著頭唇角帶笑。

“喂,和尚,你也是來買豆腐的?買了就趕緊走,少耽誤大爺的事兒!”

漢子乜了決非一眼,粗聲粗氣一把就要推開決非。

他已經推了出來,用足了力氣的一掌推在決非的肩膀上。

決非的身體一晃不晃,反而是那大漢用力過猛,險些把自己給推後退了兩步。

決非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

“阿彌陀佛,施主,您走錯路了。”

大漢暗覺不妙,這個和尚不像是路人,起碼不是個好對付的。

連五少爺合著看重的是一個被和尚庇護著的丫頭?

這和尚身上穿的僧袍,一看就是枯禪寺的。

枯禪寺那地方的和尚,難道不該是不染塵埃的清修士麼,怎麼還出來庇護丫頭了?

那大漢臉上掛不住,立即使了個眼色。

幾個人都圍到決非跟前來。

“和尚,你想要學彆人行俠仗義,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敢管爺爺的事,小心回頭一把火燒了你們枯禪寺!”

被三四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圍著,決非沒有任何的緊張,反而他因為央央被遺忘,而產生了一種鬆弛。

隻要危險不在央央那兒,一切都好辦。

央央已經退到了豆腐鋪的老板跟前。

“這位伯伯,您能幫個忙麼?”

央央小聲對那老板低語:“我是連府的丫頭,我家主子是嫡姑娘連月,她如今就在一條街外的位置,那兒有一輛馬車,主子就在上麵。您可以去幫我說一聲,請姑娘派兩個人過來麼?這裡還有一位枯禪寺的大師,不能讓外人受了連累。”

那老板也看不慣這些人當著他的麵商量怎麼欺負一個丫頭。

他一咬牙。

“好!”

趁著無人注意,老板朝著央央指的街跑了去。

央央這才轉進了豆腐鋪的裡麵,製作豆腐的鍋灶前。

蓋子一掀,熱氣騰騰的豆腐冒著煙,白嫩嫩的。

“對不住了,我會讓你們死得其所的。”

央央一邊念叨,一邊端起一大盆熱氣騰騰到燙人的熱豆腐跑了出來。

那幾個漢子已經要動手了。

決非一個和尚,看起來是那麼的文弱,不管怎麼樣,在表麵上,他是絕對打不過幾個混子的。那麼無助的少女能為他做的隻能是驅散危險了。

“大師快讓開!”

央央慌張喊著,手上端著的一盆熱豆腐搖搖欲墜。

決非幾乎是對央央的聲音有了一種天然的信任感。

在央央話音未落的時候他一個閃身側開,避開了那幾個大漢的包圍。

而央央抬起手一盆滾燙的熱豆腐滿滿倒了三四個大漢一身。

從頭到尾,白花花的。

“啊啊啊!!!”

剛出鍋的熱豆腐有多燙,不亞於剛燒開的水。

滾燙的一壺水從頭到腳潑下去是個什麼反應,如今那幾個漢子就是什麼反應。

漢子雙手瘋狂扒拉著臉上頭上的豆腐渣,燙到心頭上了,吼得嗓子都劈了。

其他幾個不站不穩直接摔了,滾在地上拚命從頭上臉上摘豆腐渣,一邊摘一邊哀嚎不止。

“大師,快走!”

央央往鋪子裡又扔了一錠碎銀子,抬手抓緊了和尚的手,提裙拉著他跑。

決非本以為一場打鬥在所難免,忽然地被拽走,他幾乎沒有半點反抗之力,被與他十指交握的央央拉著,身體不由自主跟著央央跑了。

“哎哎哎!彆跑!”

“哎呦!這他娘的!趕緊給爺去追啊!!!”

藏在不遠處的連五少爺剛聽丫頭說了來了一個和尚,還在尋思著什麼和尚,想了想決定早些出來,沒料到,他才前腳過來,遠遠就看見央央牽著一個穿著青灰色僧袍的和尚離狂奔的背影。

連五少爺當即氣歪了鼻子,拍著扇子趕緊讓人去追!

央央抓著決非看似跑得慢,可連五少爺的小廝來追,怎麼也沒有追到。

央央左拐右拐,不知道怎麼繞了一圈,等她停下來的時候,已經進了一個死巷子裡。

她這才大口大口喘著氣,回頭看決非。

她跑得臉蛋紅撲撲的,眼睛是含著水的透亮,回眸的一刹那,陽光盛滿在她的眼裡,亮的讓決非眨了眨眼。

央央跑得累,上氣不接下氣,胸口一起一伏,額頭都是汗水。而決非沒有任何反應。

他隻是跟著央央跑了一段,這一段對他來說並不算遠,甚至沒有活動開身體。

“大師,現在應該……沒事了。”央央鬆了一口氣,抬袖拂去額頭的汗珠,盈盈一笑。

決非隻覺著自己掌心全是汗。

他低頭時,眼角餘光看見了自己和央央十指交握的手。

央央的手指細白,和他的手指交錯在一起,讓他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央央沒有鬆手,她恍若不知,笑著說:“那老板回來,怕是要嚇一跳。”

“不過我給他留足了銀子,那幾個鬨事的人家裡肯定也會來貼補,不怕的。”

決非好脾氣跟著笑了下。

“這幾個人倒是奇怪,像是專門堵著我的。”

央央咬著唇,眼神裡閃過懷疑。

決非卻是知道,這幾個人定然是衝著央央來的。

不光光是他們的態度,就連身後連五少爺的叫喊,他都是聽見了的。

他心裡生出了一股怒意。

連家的主子居然有這麼不堪的,故意在外使壞欺負自己府上的丫頭。

“連家的五少爺,為人如何?”

央央嘴角一挑。

“五少爺人很好。”

央央和決非就坐在巷子裡的路邊街口,她從袖子裡取出了一方帕子,斯斯文文擦了汗,疊好手帕,回憶著在連家的情況,避輕就重對和尚說。

“我剛進府,五少爺就專程來與我說,我在廚房裡辛苦,想要讓我跟他去做貼身丫頭,要給我漲月錢。”央央歎息,“可是我在家時,我娘也教過我,做什麼都要避嫌。怎麼能去一個爺們跟前當差呢,那樣不好。我就拒絕了。”

“隨後總有人來說,五少爺人好,跟他去當差人輕鬆,還能混上一等丫頭。我又不賣身給連府,自然是要依我的想法了,所以都拒絕了。然後就是月姑娘。”

央央蹙眉:“月姑娘不知道哪裡聽差了,叫了我去,說是我在院子裡不會幫活,廚房裡也做不好,倒不如去了五少爺那兒,代替她去照顧五少爺。我一聽,這不對,哪裡有妹妹送丫頭去代替自己的,趕緊兒就拒了。隻是這樣可能就惹到了月姑娘吧,嬤嬤好像吩咐底下人了,要讓我知道分寸。”

央央說到這裡,深深歎了口氣:“怎麼在大戶人家做個丫頭都這麼難呢。”

決非沒有說話。

他還在惱怒,那個連五少爺和連月姑娘,居然能合起夥兒來做這些。

“說起來大戶人家,府裡還發生過一次盜竊事情呢。”央央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兒一樣,給決非分享道,“我前些日子晚上睡下了,忽然聽見窗戶有動靜。我在村子裡的時候被那些人嚇怕了,晚上入睡不深,很快就醒了。我手邊還放著洗衣服的杵子呢,那翻窗進來的小賊還沒有落地,我就打了過去。最有趣的是嬤嬤一開始就張嘴喊那小賊‘五少爺’。”

央央滿臉都是不信:“到底是大戶人家的主子,公子哥兒,哪有學賊爬窗戶的?大師,你說是不是可笑?”

決非不覺著可笑,反而是怒火更甚了。

央央初來乍到,從來都是在村子裡。村子裡的家長裡短再怎麼樣,也沒有這些大戶人家裡埋藏的陰私讓人惡心。

說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有的一肚子男盜女娼,最是下賤無比。

而且這樣的人,偏生還有一個好的出生,有人給他撐腰,導致了比起那些村鄉的惡霸還要可恨萬分。

京城裡不是沒有過,誰家的小公子是個不好的,欺男霸女,甚至鬨出幾樁人命的。

枯禪寺的和尚也曾去給這種人家念經超度。

這些子事,在京城中甚至是見怪不怪的,不少人彼此都知道互相家庭裡的那些子事兒,不是這,就是那兒,總有那麼一些無法說出口的事情存在。

像是連五少爺這種的,決非隻一聽,大約就猜出來了。嫡出的小少爺肩上沒有擔子又沒有抱負,又被家人寵著,外人捧著,沒幾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玩起來比天王老子都還猖狂。

如今在央央的身上就是。

爬窗的那個定然是連五少爺,甚至所有人都知道,唯獨瞞著外來的央央罷了。

決非遲疑。

他不想告訴給央央,她以為的善良之輩實際上已經做出了兩三次的卑劣之舉。

“……可笑。”決非口中的可笑和央央口中的不是一個意思。

她的燒豆腐沒有買到,還臨時出了這麼一樁事,幾乎是糟糕透了。

“姑娘還在等我的燒豆腐呢,大師,怎麼辦啊。”

央央愁眉苦臉剛說著,猛地想起來,“哎呀,我還請了那老板去幫我通知姑娘一聲,請人來幫忙呢!這會兒她們不會找不到我了吧。”

決非看著焦急的央央,沒法直言說,連月估計早就不在那兒了,就算在,也不會派人來的。

那幾個人都是連五少爺安排的,這種事情,連月摻和在裡麵,怎麼會來救央央?

可央央著急,決非索性又等了等,陪著央央回去了。

燒豆腐鋪子門前也就剩下一個老板了。

老板一邊收拾一邊晦氣地歎氣。

“伯伯。”

央央過去的時候,還是帶著歉意的笑:“我剛剛怕得緊,先走了一步,我家姑娘那兒,沒說什麼吧?”

這老板回過頭來,看著央央眼神都是憐憫的。

“你說的那個姑娘,我去找了,沒有。彆說人了,馬車都沒有。”

“我打問過旁邊的鋪子,人家說,馬車上留下來了兩個丫頭後,馬車直接就走了。”

老板看著一臉震驚的央央,聲聲歎氣:“丫頭,不是伯伯說,你怎麼就做了連家的丫頭呢,主子根本沒把你當人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