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先生與女學生28(2 / 2)

太監還帶了話來。

“陛下說了,師娘年紀小,沒得給那禮服拘束了,請師娘再隨心些,宮中與裴府沒什麼不同,當做自己家就是。”

這話央央可沒法接。

小皇帝還真是,鍥而不舍給裴府樹立一個權傾朝野甚至欺到天子頭上的形象。

他既要相信裴宣,依靠裴宣,還要提防著裴宣,小小一個孩童,也是為難他了。

馬車上,央央與長嫂入了宮門,在下馬車之前,她低聲問:“陛下對裴府的人,一貫如此嗎?”

長嫂嘴角有一絲苦笑。

都說太師裴憂臣權傾朝野,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可誰知道,這位最信任的朝臣,實際上在天子心中都快成了凶獸。

“陛下少時就在府中多番往來,顧念舊情罷了。”長嫂又提醒央央,“就算陛下顧念舊情,可陛下已經不是太子了,他是陛下,不一樣了。”

這一聲歎息,也不知道是對著誰。

央央默默頷首。

看樣子,裴府的人也都心中有數。

金秋時節,禦花園中擺滿了顏色各異的秋菊,那兒早早就有人在涼亭裡守著了。

央央隨著長嫂走近了一看,是幾位公主。

先帝辭世忽然,太子登基都花費了不少的功夫,才從兄弟們中脫穎而出。如今活著的王爺少之又少,可公主不同了。

未成年又沒有實權的公主基本都活了下來,如今都是長公主的身份。

這裡就有三五個與央央年紀相仿的長公主。

“裴大夫人,太師夫人。”

幾位長公主身上完全看不見高高在上的姿態,甚至是放低了姿態,主動起身相迎。

這對於天家皇女來說,算得上是一種屈辱了。

在一個月前,長公主們麵對裴府,雖然是客氣,但是還不至於曲意逢迎。可偏偏,消失了一個長公主。

就算是這幾位長公主們,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若是得罪了太師夫人,不會變成下一個消失的長公主。

畢竟她們都是沒有實權的公主,說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比不上任何一個有權的臣子。

在小皇帝手中,更是用來討好他人的棋子罷了。

比如說今日,臣婦入宮做客,幾個長公主親自來陪,放在他國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偏偏小皇帝就做得出。

“太師夫人,這是我們第一次見,瞧著夫人十分麵善,倒是讓人喜歡。”

幾個長公主圍著央央,不著痕跡討好著她。

央央恪守臣婦的身份,無論長公主們如何討好,她都是淺笑著點頭。

長嫂微微蹙眉。

這一出瞧著實在是彆扭。與過去相比,還要讓人難受些。

“師娘,嬸嬸。”

小皇帝今日也是一身常服,興衝衝在前,身後跟著幾個太監。

他手裡還拿著一個風箏。

“上回聽師娘說外麵春天放風箏,滿天都是風箏,我沒人陪著玩,隻能請師娘陪我秋天放放風箏了。”

小皇帝年紀小,笑起來又純真,說這話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委屈的。

若是彆人,隻怕是要心疼的。

再怎麼皇帝,也是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孩子,許多孩子應該體會的樂趣,他都沒有呢。

可央央不,央央聽著小皇帝的話,起身屈膝行禮,淺笑著:“陛下是天子,一聲令下,何時都能讓風箏飄滿天空。”

你手握天下大權,就沒有必要裝委屈了。

小皇帝好像聽不懂,樂嗬嗬讓央央和幾個長公主陪他一起放風箏。

長嫂年紀大,就隻能坐在涼亭裡看。

長嫂有些心焦。放風箏的地方,距離涼亭有一段距離,小皇帝他們說了什麼,長嫂都聽不到。

“師娘。”

小皇帝趁著身邊人去撿風箏的時候,低聲對央央說了一句:“我想出宮去玩,您能帶我去麼?”

央央斷然拒絕:“陛下,臣婦不能。”

小皇帝一臉撒嬌似的:“師娘您是長輩,您開了口,一定能把我帶出去的對不對?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宮過了。”

央央不為所動。

“陛下若是想要出宮,自己就可以做。”

“那不行,我做什麼當然是要先問過老師和師娘才行啊。”

小皇帝笑得坦蕩。

“老師說了我能做什麼,我才能做,不然的話會挨罵的。”

央央忍不住看了小皇帝一眼。

裴宣怎麼教他這麼多年的?

小皇帝對裴宣幾乎是已經充滿了不服。

帝師,特彆是權臣作為帝師,根本無法找到一個與帝王之間的平衡。

“陛下,您是帝王,您想要做什麼都可以,夫君是輔佐您的臣子,他又是您的老師,他會從一個老師的角度去考慮,想要讓您更好。但是這並不代表,夫君是在限製您。”

央央大大方方道:“陛下想要出宮,那麼這就一聲令下,立即就可以準備車隊。陛下想去哪裡,都是可以的。”

這樣小皇帝就知道,到時候攔住他的是裴宣一人,還是滿朝文武。

小孩子不能慣,會慣壞的。

特彆是不是自己的小孩,管不好還記仇呢。

小皇帝似乎有些意動,但是又忍了下來。

“這樣怕是不太好。”

“陛下既然覺著不太好,為什麼又想要讓臣婦帶您出去?”

央央反問。

小皇帝一下子沒話說了。

央央不是來教他的,淡淡拉開了話題:“在宮內宮外放風箏不都一樣麼?”

“是啊,哈哈哈,我給師娘再選一個好看的!”

放完了風箏,小皇帝又纏著央央要下棋,央央推說不會,才被小皇帝放開。

這一天耗時了兩個時辰,長嫂陪同在側是在側,隻是什麼都沒有聽到。跟白來了一樣。

宮中的事情,裴宣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管是長嫂還是央央,甚至有宮中的大監,都悄悄把央央的一舉一動彙報給裴宣,這其中,就免不了捎帶了小皇帝的行蹤。

裴宣猶豫良久,還是拿不定注意。

他陪伴這個小皇帝的時間太長了。太子時期的他,懵懂又可憐的他,在裴宣心裡一直占據著一份地位,那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學生。

可是現在……

小皇帝主動和央央靠近,讓他也無法判斷清楚,小皇帝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小皇帝似乎根本不知道這事,又或者根本不在乎,他不斷邀請央央入宮,以師娘的身份陪他玩耍。

明明是已經個快要十三的少年,還一直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樣,就連央央都要佩服了。

一個皇帝,能豁出去臉做這種事,隻能說他的所圖一定要有所價值。

朝野上下無人不知,太師裴憂臣是掌控著政權的權臣,太師夫人鄭氏,則是一個時不時就進宮陪伴皇帝擁有極大聖寵的裴家女眷。

幾個月的功夫,讓不少人都覺著,太師裴憂臣和夫人鄭氏這對夫妻在江山的權利已經快要大過皇帝了。

小皇帝焦急轉來轉去。

他已經和鄭氏交好幾個月了,隔三差五就宣人進宮,陪吃陪玩,他不斷問鄭氏,兩個人的關係是不是已經很好了。

每一次這個看似憨憨的女眷,都恪守身份,規規矩矩回答一聲‘不敢’。

不敢?

枉費他花了幾個月的功夫,就讓這個看起來很容易被騙的年輕婦人一點親近都沒有嗎?

“陛下,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勤政殿的一個小偏殿內,一個長須中年男子團團轉。

“您在鄭氏身上消耗的功夫太多了,”那中年男人歎息,“鄭氏就算再受寵,她能知道裴憂臣的什麼?再這麼下去,怕是也無法拿捏住裴憂臣。”

“陛下,您是帝王,不該被人這麼牽製著。您知道外麵都怎麼說麼?說您是傀儡,那裴憂臣才是真正的皇帝!”

小皇帝臉色鐵青。

“外祖父,您彆說了。”

“不說不行啊陛下!”中年男人歎氣,“您對裴憂臣有師生情,可他根本不顧念陛下的身份,幾次三番不給陛下臉麵,這樣的人大權在握,臣真的心疼陛下。”

小皇帝不言語。

“您和鄭氏交好,可鄭氏一點什麼都沒有吐露出來,您白費了幾個月的功夫,何必呢。”

小皇帝:“……我可以再試試。”

“沒用的,陛下。”中年男人說道,“鄭氏全依賴著裴憂臣,她就算真的知道什麼,也不會說出來給您的。為今之計,陛下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小皇帝抬頭。

中年男子一字一句道:“……讓裴憂臣,不再是陛下的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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