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嫁給一個和尚 羅青梅 9613 字 7個月前

天亮以後,阿史那畢娑帶領中軍部下整頓秩序,盤查人馬,收攏殘兵,按著名冊去莊園抓捕參與刺殺蘇丹古的王公貴族。

近衛肩負黃絹,風馳電掣,同時趕到不同重鎮發布詔令,世家措手不及,又失去對軍隊的掌控,權衡之後,放棄抵抗。

等城外大火熄滅、聖城百姓偷偷拉開房門窺看長街時,朝中已是天翻地覆。

畢娑在城中大街小巷穿梭了一整天,忙得腳不沾地。下午,他特意繞到公主府,想看看赤瑪公主,還沒靠近,聽到一陣嚎啕大哭聲。

公主府外烏壓壓一片,跪滿了人,一臉懵懂的孩童、滿頭珠翠的貴婦、錦衣華服的世家子弟、白發蒼蒼的老者齊齊跪在府門外,痛哭流涕。

畢娑皺眉,勒馬停下。

“怎麼回事?”

公主府的長史上前行禮,道:“將軍,這些人都是來找公主求情的,他們哭了一天了,不管我怎麼勸,他們就是不肯走。”

曇摩羅伽深居簡出,又剛剛以雷霆手段整治世家,城中皇親貴戚不敢去他跟前哭訴,隻好求到赤瑪公主府門前,請她為他們的家人求情。

畢娑一揚馬鞭,怒道:“城中戒嚴,不論官員平民都不得在外逗留,誰讓他們在這跪求的!”

長史為難地道:“公主不許驅趕他們,說隨他們跪在這裡哭。”

畢娑馭馬奔上石階,狠狠地甩一下馬鞭:“王已簽署詔令,明天日出之前,所有人等不得外出,如有違令,以謀反罪論處!你們速速歸府,不得擅自外出,不然就去大獄和刺殺攝政王的犯人作伴吧!”

貴戚們嚎啕大哭,聲淚俱下,怒視畢娑。

畢娑拍了拍腰間佩刀。

貴戚們想起昨晚城外那場混戰,瑟縮了幾下,起身含恨離開。

畢娑叮囑長史:“告訴公主,這幾天城中亂,讓她彆出門。”

長史小聲道:“將軍,公主不在府中,公主去王寺了。”

畢娑臉色驟變:“什麼時候的事?”

長史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就在剛才……公主聽說今早王論功行賞,提拔了一位姓張的都統……當即大怒,立馬吩咐門房套車,去了王寺……”

昨晚,四軍的大營被衝散時,張家的一位後人趁亂大吼,勸說同袍和他一起投降,並燃起火!火把為及時趕到的部落騎兵指引道路,立了大功。今天早上,接管四軍的都統為激勵士兵,論功行賞,張姓少年已經連升三級,成了一名禁官。

赤瑪公主深恨張家,聽說了這事,怒不可遏,拔腿就去了王寺,要曇摩羅伽收回成命。

她身上有畢娑給的銅符,中軍近衛不敢阻攔。

畢娑不敢耽擱,立刻撥馬轉頭,朝王寺的方向追去。

……

王寺。

瑤英從高塔上下來,想要回自己的院子,她在禪室睡了一夜,最好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離開,不然傳了出去,肯定會引來更多非議。

巴米爾為難地道:“王離開的時候吩咐過,要我護衛公主,王還沒回來,公主要是有什麼閃失,我不好向王交代。”

瑤英覺得自己已經安全了,不必再多留,不過曇摩羅伽也是為她的安全考慮,眼下王庭事務繁多,她還是聽從他的安排為好。

她回到禪室,盤腿坐下,目光掃過長案上的經卷。

曇摩羅伽寫的是梵文,她看不懂。

她想起一事,找巴米爾要來紙筆,筆尖吮墨,寫了封簡短的信給謝青幾人,托人送去院子。

送信的僧兵剛離開,一牆之隔的間壁傳來一陣吵嚷聲,夾雜著女子怒氣衝衝的嗬斥。

緣覺和般若這會兒都不在,僧兵向巴米爾請示:“赤瑪公主要見王,屬下告訴公主,王不在禪室。公主不信,非要闖進來。”

巴米爾躊躇著道:“我去向公主解釋。”

說完,回頭看一眼瑤英。

“文昭公主,請先去裡間暫避,要是赤瑪公主闖進來了……看到您在這裡……”

瑤英會意,退到裡間。

禪室裡間是曇摩羅伽起居的地方,屋中陳設簡單清雅,設臥榻短案,地上鋪波斯絨毯,金絲錦帳低垂,窗下一具鷹架,靠著牆壁的書架上密密麻麻堆滿經卷,日光透過高窗照進屋中,空氣裡浮動著金色細塵,滿室彌漫著一股厚重微苦的清香。

瑤英沒碰曇摩羅伽短案書架上的經卷,在絨毯上盤腿坐了一會兒,長廊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巴米爾叩響門框,示意赤瑪公主離開了。

瑤英起身出去,看到和巴米爾一起並肩走進禪室的人,愣了一下。

畢娑腋下!夾著一頂盔帽,朝她笑了笑,神色疲憊,轉頭吩咐巴米爾:“赤瑪公主要是再來,你們就派人去我那裡傳信。”

巴米爾應是,撓了撓頭皮,道:“將軍,赤瑪公主發起脾氣時實在蠻橫,隻有將軍能勸得住她。”

畢娑苦笑了一下,赤瑪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他剛才費了半天口舌才把她勸回去。

“張家的事是個麻煩……”

瑤英心中一動,“張家出了什麼事?”

畢娑歎口氣,說了他在公主府前的見聞,最後道:“王下令改革軍製,軍中論功晉升。張家後人立了大功,獲得賞封,赤瑪公主一時之間沒辦法接受。”

瑤英眉頭輕蹙。

畢娑一臉苦悶,道:“張旭是張家嫡係子孫,赤瑪公主因為張旭晉升而不滿,也是人之常情。”

畢娑一怔,想了想,道:“那些世家親眷在公主府外跪地求情,可能是他們告訴公主的。”

瑤英抬眸,壓低聲音說:“將軍,你最好派人跟著赤瑪公主,赤瑪公主見不到法師,怒火無處發泄,萬一她被人挑唆,直接去找那位張禁官,鬨出事來,隻怕不好收場。”

畢娑雙眸瞪大,反應過來,臉色倏地一沉,“多謝公主提醒。”

他轉身大踏步離去。

瑤英目送他焦急的背影遠去,輕輕歎了口氣。

世家的反撲來得如此之快。

他們讓老弱婦人當眾跪地痛哭,是在博取同情,控訴曇摩羅伽對世家的冷酷。

告訴赤瑪張家後人獲得晉升,則是在挑撥離間,既是挑唆赤瑪,也是在警告張家。

假如赤瑪和張都統爆發衝突,曇摩羅伽該偏向誰?

偏袒赤瑪,崛起的新貴必然心存不滿。

偏袒張禁官,以赤瑪為首的王室近親肯善罷甘休嗎?

他們無孔不入,如附骨之疽,隨時都在等著利用曇摩羅伽的破綻挑撥生事。

防不勝防啊。

……

畢娑急忙追出王寺,發現赤瑪公主果然要去找張旭,後怕不已,攔住赤瑪的馬車,直接收走豪奴的銅符。

!赤瑪掀開車簾,滿麵怒容:“你這是做什麼?!”

畢娑看她一眼,語氣含著慍怒:“赤瑪,我就不該給你這張銅符。”

城中上到貴族下到平民都不能隨便出入,他擔心赤瑪有急事,特意給她一張可以出行的銅符,沒想到差點釀成大錯。

假如他放縱不管,赤瑪真的去張旭那裡大鬨一場,寒了人心,世家再借題發揮,挑撥曇摩羅伽和剛剛歸順的四軍,必定造成軍心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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