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那精致的下頜微抬，示意他看那紙袋邊緣上釘著的訂餐小票。
邊斜順著她目光，垂眸一看，嘴角頓時抽搐起來。
指定用餐人數：1人。
很好。
難怪隻有一副餐具，合著人一人在家吃這麼多，壓根兒沒想過要請彆人的，還特意標注人數，十分環保了。
程白看他臉色不好，笑出來：“要不咱倆外麵去吃？”
“咱倆”這詞用得邊斜心裡美滋滋，他一下就不生氣了：“不用，缺雙筷子而已。程律你家廚房在哪兒？”
程白指了個方向：“在那邊，但——”
“沒有但是，我去拿雙筷子。”邊斜直接一擺手，製止了程白繼續往下說，二話不說就往廚房裡走，“點都點了彆浪費，反正這頓飯我是吃定了。”
程白無言。
誰說不讓他吃了嗎？
她想說的根本不是這個啊。
很快，廚房那邊傳來一陣翻找的聲音，櫃子打開又關上，打開又關上……
三分鐘後，邊斜出來了。
他看程白的眼神都變了：“程律你家廚房是遭賊了嗎？還是那種特彆厲害的賊，裡頭彆說鍋碗瓢盆了，連雙筷子都找不到！”
程白失笑：“我剛才想告訴你的。”
邊斜終於無話可說：“行。”
程白道：“出去吃？”
“不用。”邊斜輕嗤了一聲，這時泛上點莫名的優越感來，“就在你家吃，等我一會兒。”
說完轉身就走。
噔噔噔下了樓。
程白就站在樓上的窗邊，朝下麵一看。
隻見邊斜很快下了樓，從她家出去，然後往右邊一轉，竟然回了自己的家，一通搗鼓，拿了副碗筷過來。
“……”
行吧。
為了吃這頓飯還挺折騰的。
程白是真的服氣了。
邊斜那一雙筷子是牙白色的，看上去很新很乾淨：“好了，現在能吃飯了。”
這有點出乎程白的意料了。
她十分詫異：“你家居然有筷子？”
“那可不，我還會做飯呢。”邊斜尾巴都要翹起來了，張口就來，“我家裡可是什麼都有，早幾個月剛搬進來的時候徐傑他們都給我料理好了。我可是有助理的人。”
程白幽幽看了他一眼。
邊斜已經坐在了桌邊，手捏著筷子就要夾在小半塊清蒸獅子頭，被程白這麼一看，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手底下方向一轉，那眼見著就要落進自己碗裡的獅子頭一下放到了程白的麵前。
“程律也是有助理的人！”
還挺上道？
這外賣點的都是程白自己喜歡吃的，所以也不跟邊斜客氣，他夾到她碗裡，她直接就吃了。
屋裡光線昏昏，兩人話莫名就少了起來。
隻有偶爾一句“這個好吃”“這個也不錯”之類的作為氣氛的調和。
吃完後，邊斜主動收拾，還把自己帶來的那雙筷子拿去洗了，洗完後順手就插在了旁邊空蕩蕩的筷簍裡。
就好像它本來在這裡似的。
這動作太自然了，程白都沒覺出不對來。
邊斜一麵拿毛巾擦著手指，一麵向程白所立的門口走過來，看她盯著那雙筷子，似乎若有所思，便悄悄地移了一步過去，擋住她視線。
輕輕一聲咳嗽，開了口。
“剛才搬書過來的時候，看程律在抽煙，好像是在想什麼事情？”
邊斜第一次到她辦公室的時候就看出程白會抽煙，並且處於戒煙之中。
但程白無疑擁有很不錯的自製力。
她真的很少抽。
他上一回，也是之前唯一一回看見，是在他第一次請她出去吃飯的時候。那時候她是剛接了曾念平的官司，接下來就會跟伍琴對上。
第二次，就是今天了。
邊斜現在很清楚她的行程和計劃，也清楚地知道她手裡現在沒有官司，年前都不會再接。
什麼事都沒有……
程白為什麼抽煙？
他來時沒穿外套，就一身柔軟的墨綠的毛衣，V線領露出他脖頸，喉結突出，線條清晰。
看著很居家，很隨和。
程白被他擋住視線，思緒便被打斷，便也一下想不起那筷子放那兒有什麼不對來，一抬眸就對上邊斜平靜中藏著幾分溫度的瞳孔。
在想什麼事？
自然是趙平章的案子。
程白眼簾低垂，搖了搖頭。
她知道邊斜很好奇，但她現在也是真的不想跟誰談這件事，隻扯開唇角一笑，道：“大作家看書這麼多，聽過《洞穴奇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