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區彆(2 / 2)

長公主 墨書白 10119 字 6個月前

“有許多事要同殿下說明,到宮中怕來不及,還望殿下見諒。”

蘇容卿答得恭敬,李蓉緩了緩,點頭道“蘇大人有心……”

話沒說完,裴文宣便卷了簾子跳了進來,李蓉不由得又道“你又上來做什麼?”

裴文宣下意識想把那一句“他能來我不能?”甩出來,但一看見蘇容卿的臉,他就憋回去了。平日吵吵鬨鬨無所謂,人前還是要規矩的,於是他恭敬道“有些事要同殿下商議,到宮中怕來不及,還望殿下見諒。”

李蓉“……”

說辭如此相似,她都不好意思拒絕。

“那裴大人一起吧。”

李蓉招呼了兩個人進來,兩人不需要商量,就各自找了一邊坐下,李蓉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上,不知道為什麼,體會到了一種莫名的焦慮和尷尬。

三人靜靜沉默著,蘇容卿垂眸不言,裴文宣張合著手裡扇子,也沒出聲。

李蓉沒事兒給自己倒茶,流水聲響起來,兩人一起看向她,李蓉提著茶壺的動作僵住,片刻後,她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來,勸說二人道“喝茶。”

說著,她親自給兩個人各倒了一杯茶,接著在端起茶的時候,先送給誰又成了問題。

先給蘇容卿,以裴文宣那個小心眼,怕是等一會兒一定會找著法子報複。

先給裴文宣,蘇容卿按官位身份都比裴文宣高,這不大合乎常理。

她端著杯子僵著動作,兩人靜靜看著她手裡的茶,李蓉一瞬間覺得自己拿的不是茶,是一個隨時可能炸開的炮仗。

片刻後,李蓉一咬牙,乾脆將手裡的茶一飲而儘,冷靜道“有點渴,再喝一杯。蘇大人,”她拋卻這尷尬的氣氛,直入正題,轉頭看向蘇容卿道“你有什麼事要告知本宮?”

蘇容卿的事倒是規整,幾乎就是把他所知的所有消息事無巨細都告知了李蓉,等說完之後,他總結道“西北邊境昨日已經將過去的賬目送過來,因為之前這件事是微臣督查,如今公主與裴大人一起入獄,故而就由微臣接手,微臣連夜讓將兵部、拓跋燕、以及前線的賬目核對,加上拓跋燕的口供以及殿下之前審查的人的口供,此案應當沒有多大問題。”

李蓉點了點頭,感激道“蘇大人有心了。”

“為殿下做事,是臣的本分。”

兩人說著話,裴文宣就在一旁靜靜聽著,等蘇容卿和李蓉聊完了,李蓉回過頭來,看向裴文宣,微笑道“裴大人又有什麼事要告知本宮呢?”

“哦,這事兒不大,”裴文宣笑著抬起扇子,指了李蓉頭上的發簪,“殿下的發簪歪了。”

李蓉“……”

他真的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她,敷衍都懶得敷衍她。

李蓉正想讓人停了馬車,把裴文宣給轟下去,結果就察覺身邊人忽然起身,一隻手壓著袖子抬起手來,輕輕扶正了她的發簪,平和道“殿下,好了。”

李蓉呆愣著反應不過來,裴文宣冷眼看著蘇容卿,蘇容卿從容回到自己位置,麵色平靜,全然沒有理會裴文宣的視線。

李蓉見氣氛又尷尬下來,輕咳了一聲,兩人看過來,李蓉忙端起茶杯,勸道“喝茶。”

兩人不說話,李蓉覺得更尷尬了。

好在馬車一會兒就到了宮裡,一到皇宮,李蓉趕緊道“到了,我們趕緊走吧。”

說著,她甚至都沒理兩人站沒站起來,趕緊就跳下了馬車,出了馬車,清晨微風襲來,李蓉頓覺心曠神怡,她握扇提步,同靜蘭道“走吧,我們先進去。”

“不等兩位大人?”

靜蘭有些茫然,按理說一道來,李蓉應當同他們一起入宮才是,結果李蓉聽了她的話,趕緊用扇子遮住半張臉,露出嫌棄之色來“趕緊走吧,離他們遠點。”

說著,李蓉便領著靜蘭先行。

裴文宣和蘇容卿並肩步入宮城,蘇容卿溫和道“裴大人對在下似乎多有意見?”

“蘇大人不覺得,”裴文宣轉頭瞧他,淡道,“蘇大人對公主,過於照顧了些嗎?”

“哦?”蘇容卿笑起來,渾不在意道,“有嗎?在下不過是儘一個臣子的本分罷了。”

“蘇大人打算娶親嗎?”

裴文宣忽地詢問,蘇容卿有些奇怪“裴大人為何問這個?”

“還望蘇大人繼續堅持這個做臣子的本分,”裴文宣轉頭輕笑,“尤其在尊夫人麵前。”

蘇容卿麵色不動,裴文宣行禮道“蘇大人還要入殿,下官就不打擾蘇大人了。”

說著,裴文宣便直起身來,往旁邊行去。

蘇容卿是要像普通臣子一樣在早朝一開始入殿的,便先去隊伍中站好,而李蓉和裴文宣則在門口等宣召,李蓉見裴文宣麵上含笑走過來,便知裴文宣的心情應當是不太好。

裴文宣要真高興,那笑容不是這樣,他現下的笑容,放在上一世他當丞相的時候,一般是要出事的。

李蓉麵色不動,等著裴文宣出招,裴文宣站到李蓉身邊來,手持笏板,一言不發。

敵不動我不動,裴文宣不出聲,李蓉便開始想其他事兒,她在腦海中將今日可能發生的事兒都順一遍,正想著,就聽裴文宣先堅持不住,開口道“殿下沒有什麼想問微臣的麼?”

“嗯?”李蓉回神,聽裴文宣這麼問,果斷道,“不想問,沒興趣。”

裴文宣“……”

李蓉繼續神遊四方,裴文宣忍了一會兒後才道“可微臣想說。”

“我知道攔不住你,”李蓉歎了口氣,“說吧,不說我怕你憋死。”

“殿下這話,”裴文宣不鹹不淡,“已經快把微臣憋死了。”

“要不你再憋憋?”

李蓉真誠提議,裴文宣忍不住了,他直接道“我覺得蘇容卿對你彆有用心。”

“真的嗎?”李蓉聲音毫無波瀾,“我好開心。”

“李蓉,”裴文宣叫了她的名字,“我說正經的,蘇容卿對你太好了。”

李蓉聽裴文宣說話,也不再同他玩鬨,她聽著太監宣朝的聲音,看著大臣魚貫而入,平靜出聲“裴文宣,你知道蘇容卿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嗎?”

裴文宣不說話,他順著李蓉的目光,看向晨光下那些神色或憂或喜、或麻木或張揚的大臣,聽李蓉淡道“他比你心狠。”

“家族,榮耀,傳承。”他們兩個人落在遠處青年身上,晨光下的青年,身著緋紅色官服,手執笏板,舉止優雅規整,氣度清貴高華。他跟隨在人群中,拾白玉階而上,步入代表著一國權力漩渦的大殿。

“這是蘇容卿一生所背負的東西,在這些東西之下,他自幼所學,便是克製,冷靜,隱忍。”

李蓉的聲音有些遙遠,飄忽中帶了幾分憐憫和隱約的相惜。

“他不會擁有你所以為的情緒。”

“他不會因為感情對我好,”李蓉說得格外冷靜,“他所看重的不是我,而是川兒。這一點,我時刻記得,而你,”李蓉抬眼看他,鳳眼似如古井寒潭,克製又冷靜,在這種絕對的“靜寂”之下,便帶了幾分讓人逃脫不出的引人美麗,她一字一句強調,“也需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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