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2 / 2)

長公主 墨書白 8965 字 6個月前

他低頭看著她,用儘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傷害她,不要拒絕她,可當她跪在他身前,低頭想要吞下他時,他終於崩潰,抬手一把按住她的肩頭,止住她的動作,低啞出聲:“夠了。”

李蓉停住動作,裴文宣握著她肩頭的手微微顫抖著:“李蓉,彆這麼作踐自己。”

“作踐嗎?”李蓉抬眼看他,“我就是想對你好一點,這也是作踐嗎?我對這麼多人好過,對你好一點,又怎麼了?”

裴文宣沒說話,他看著李蓉的神色,她靜靜凝望她,瘋狂與平靜隻在一線之間,他突然意識到,此時此刻的自己,就是她唯一的救贖和稻草。她必須要用她的方式,來完成她的懲罰與救贖。

他的所有拒絕,都隻是把她進一步推往地獄。

李蓉抬起手,將他手按在旁邊,繼續她的動作。

裴文宣看著跪在他麵前的人,她很平靜,也很認真。

明明該是滅頂的快感,可是在裴文宣這裡,卻隻覺得像是被人拖進了水裡,他無法呼吸,所有的一切都積累在他的心裡,似乎隨時隨地都要炸開。

他雙手撐在橫椅邊緣,骨節因為過於用力開始泛白,李蓉的討好,李蓉的溫柔,都是一把把利刃,割在他的心裡。

是他做不好。

是他沒有保護她。

是他無能,擋不住這世上的風雨化作利刃,摧折了她的雙膝,敲碎她的脊骨。

她在淩遲他。

她在用這種自傷的辦法,讓他痛苦,讓他絕望。

她想拖著他一起下地獄去。

他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感受,在極致痛苦之下,身體的任何感覺,無論是疼還是快樂,都是救贖。

他死死扣著著木板,指甲浸出血來。

他驟然有些恨她。

可極致的恨和悲痛,都來源於愛與溫柔。

他低低喚了一聲:“李蓉。”

李蓉抬眼看他,也就是那一瞬,裴文宣一把將她扯上來,猛地按著她壓到車壁上,她狠狠撞上車壁,疼痛降臨的瞬間,他隨之吻上來。

他失去了平日的溫柔,她依稀從吻裡嘗出眼淚的苦鹹,她在這狂風暴雨一般的擁吻裡近乎窒息,她尚來不及分辨眼淚來自於何處,就感覺他驟然貫穿了她。

她覺得疼了,然而這種疼痛,反而給了她一種莫名的放鬆感,讓閉眼睛,揚起頭來,終於得了片刻喘息。

裴文宣察覺她的變化,他抬起頭,帶著淚的眸盯著她:“滿意了嗎?”

她不說話,人生頭一次,她在裴文宣給她的性/事裡感覺到疼。

這其實是裴文宣給過她的所有的禮物裡,最美好的東西,可是她還親手讓它化作了疼痛。

他按著她的手,靠近她:“我貪圖的是你的美色,是你的權力,獨獨不是你這個人,我的感情齷齪又肮臟,這樣的感情,你安心了嗎?”

李蓉牙齒輕輕打著顫,她笑起來:“安心了。”

隻是話剛說完,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觸,那麼近的距離,卻因著沒有人後退半步以致寸步難行,咫尺天涯。

裴文宣突然覺得可悲,他抬手覆在李蓉麵容上,用拇指抹開她的眼淚:“李蓉,放過你自己吧。”

這句話像是重錘狠狠擊打在琉璃上,在她心上驟然碎開。她想還擊,想反駁,可到最後,卻隻成了一句反問:“我放過我自己,誰放過我呢?”

“是沒有人放過我啊!”

這話說出口時,她再也克製不住一直努力克製的痛苦:“所有人都在利用我,川兒不信我殺我,上官雅和蘇容卿眼睜睜看我去死,裴文宣,”李蓉抓著裴文宣袖子,“你讓我怎麼放過自己?我為什麼要奢望感情呢?我這種人就不該奢望喜歡這種東西,就活該爛死在爛泥裡!”

“連李川都殺我,連上官雅都想我死。裴文宣我算什麼呀?我一輩子算什麼呀?”

裴文宣聽到這話,他沒有出聲,隻是伸出手去,死死抱著李蓉。

她掙紮,他就加大了力氣靠著她,她最終放棄,靠在他肩頭,上氣不接下氣抽噎著,哭得不成樣子:“我知道我說話不好聽,我知道我做事太獨斷專行,我知道我不討人喜歡,可我也努力了。”

“我為川兒做了這麼多,我為阿雅和川兒吵成那種樣子,我為保下蘇容卿費了那麼多功夫,就算是條狗也該養熟了。可為什麼還還是這麼對我……還是這麼對我……”

“對不起……裴文宣……”

李蓉抓著他,反反複複哭著:“對不起……”

裴文宣沒說話,他張口便覺哽咽,於是他什麼都沒說,他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身上。

他細細親吻過她的眼淚,溫柔拂過她的麵頰。

她一直在哭,好似這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在了這個時候。

他所有溫柔給她,所有憐愛給她,等到了極致時,她自己都分不清,這些眼淚來自何處,又流往何方。

他們在欲望中沉淪,平靜,直到最後一刻,她死死抱緊了他。

他抬手拂開她沾了汗的頭發,聲音很輕:“好點了嗎?”

她抱著裴文宣,裴文宣抬手為她披上衣服,撩起車簾看了一眼。

馬車已入華京,周邊全是喧鬨之聲,裴文宣側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莫哭了,回去同我具體說說怎麼了,我同你一起想辦法。”

“裴文宣,”李蓉抱著他,她啞著嗓子,“回去後,我們分開吧。”

裴文宣動作頓了頓,李蓉抬眼看他:“你彆難過。”

“以前我和你說分開,是對你失望,這次不是。”

“這次是我太喜歡你了,”李蓉笑起來,“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給你。”

而作為一個愛人,她不僅不是世界上最好那個人,她甚至算不上一個好姑娘。

裴文宣這麼乾淨,這麼美好,他是她的明月,是她的太陽,理當高懸於空,不應與她沉淪於暗。

裴文宣靜靜看著她,短暫沉默後,他應聲:“好。”

而後不等她回神,他便靠近她。

凝視她。

他與她近在咫尺,她能感受到他們氣息如香爐中糾纏而上的青煙,交織,纏繞,無法分彆。

他抬手攀附到她心臟最近地方,她輕輕一顫。

而後她聽他說得平穩又認真,好似命令一般開口――

“那就把你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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