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爺爺奶奶入股吧(1 / 2)

陳文斌這人人品值低到沒下限,行動力卻是數一數二的。但凡下定了決心要做的事情,他動手的速度可以說叫人瞠目結舌。

彆說正月十五,國家法定假期還沒結束呢,他已經在推杯換盞間流轉到手五十畝田。要搞就搞點大的,十畝地能做什麼啊。那些準備開?過春來點油菜的地,他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說到手上了。

鄭明明和陳敏佳也是直到此刻才正兒八經發?現農民?究竟已經有多畏懼種田。因為好幾位叔伯表舅追在陳文斌身後要求把田承包給他,彆說一百塊錢一畝,就是不要錢他們也願意。總比田荒著,三糧四錢和攤派一分不能少強多了吧。

不種田吃什麼?進城唄。在城裡撿垃圾掃大街都比鄉下種田強。一斤米才幾個錢,城裡人個把月的工資就夠買全家人一年吃的大米了。

那個,文斌啊,開?過年來,我們能跟你?出去打?工不?

陳敏佳心中的那點兒鬱結還沒散去,看爸爸十分不順眼,於是又偷偷跟表妹咬耳朵:“分明是嬢嬢給大家找的工作更多,乾嘛他們都追著我爸啊。”

鄭明明想了想:“我媽主要給女的介紹工作,他們都是男的。”

“那他們不也要求帶他們老婆一塊兒出去工作嗎?”

鄭明明聳聳肩,兩手一攤:“他們老婆就是捎帶著的,找工作時也是配合他們,不會反過來的。”

前進村的朱老板和吳老板,後者當老婆的生意做到風生水起,要求前者配合。前者那麼個鑽進錢眼裡的人,不還照樣時不時就發?兩句小牢騷,然後再被吳老板武力鎮壓嚒。現在前進村要拆遷,吳老板的生意麵臨著巨大的生存挑戰,朱老板又想讓她待在家裡帶小孩,他再領人出去當包工頭了。

反正現在開工的地方不少,總有要人的。

陳敏佳直接“呸”了聲,嫌棄得不行,惡狠狠地咒罵:“這些自私的混賬。”

工地上都是重體力活,根本不適合女人乾。就是讓嬸嬸阿姨們去洗碗,也肯定比在工地上背磚頭強。

他們居然完全不考慮。

陳鳳霞就在邊上看著,並不參與酒桌上的應酬。女兒和侄女兒想的問題正是

她在想的。

那位一直要跟陳文斌碰杯的表兄,現在還不知道將來他女兒蘭蘭學了理發?技術,女婿卻不肯跟她一道在街上開?店,卻非要拉著她去磚廠背磚頭掙錢吧。原本麵龐清秀身材適中的蘭蘭因為長期做重體力活,整個人變得五大三粗不說,腰也壞掉了。就這樣,那位女婿過年來丈母娘家,還好意思說什麼我家蘭蘭力氣大的很。

男人的自私啊,真是貫徹在生活的每個細節。帶著老婆去工地多好,下了工還有人伺候。至於老婆吃不吃得消,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正要冷笑,就感覺一股酒氣往自己臉上撲。貴平臉紅紅的,酒勁上頭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看她:“姐姐,那個,你?飯店還招人不?洗碗擇菜什麼都行。我家明霞沒什麼力氣,工地上恐怕吃不消。那個,隨便住在哪兒都行。”

陳鳳霞愣了下,卻讓貴平誤會了,他語氣愈發?惶恐,“沒,沒住的地方的話,我,我再想辦法也可以。”

陳鳳霞卻笑了:“可以,明霞做事清爽,我給她找個洗碗的地方吧,有睡覺的床。”

但也僅僅隻是張床而已。單獨的房間之類的,短時間內根本不要想。

飯桌上的其他幾個人也跟著追問,我家桂枝我家福雲我家春梅還行啊。

一下子?,所有人都寧可老婆去希望了。有床睡覺就行。

鄭明明和陳敏佳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眼中瞧到了震驚。等吃過飯,男人們留在家裡收拾碗筷順帶吹牛皮時,女人帶著孩子出去到田頭呼吸新鮮空氣。

鄭明明主動對媽媽開?了口,十分懊惱的樣子:“媽媽,我今天何不食肉糜了。”

她就想著這些叔叔伯伯舅舅們自私,根本不考慮他們的老婆身體承受能力。她卻忘了住宿對打?工的人來說也是筆沉重的開?銷,不去工地上,在街頭另外找工作,住在哪裡呢?而且農民?工能做的基本上都是又臟又苦又累的活,這些活本來就更願意招男的。

其實如果有選擇的話,所有的老板都願意招男的吧。畢竟男的不用懷孕生孩子帶孩子?,男的不管家裡也沒有任何人會說他們不對。

陳鳳霞聽到女兒的感歎,笑了:“我剛才也沒想到。想

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不稀奇。”

脫離一個階層太久,總會忘了從他們的角度出發去思考問題,總會自作聰明地想當然;然後站在道德高地上去指責去蔑視他們。

人皆如此,所以官員必須得下基層,必須得深入了解情況,不能坐在辦公室裡用屁.股製定政策。

陳敏佳都覺得有點對不起叔叔伯伯們了,她們冤枉了他們。雖然她們什麼也沒說出口,但是她們已經這樣想了。

就很不像話。

鄭明明轉過頭,疑惑地問她:“我們為什麼第一反應就是這樣?”

呃,當然是因為男人大部分時候不會考慮女人的感受了。

前麵傳來小三兒激動地呐喊:“哇!好多菜菜!”

跟在後麵的人隨著他的聲音看過去,也跟著驚歎,哇,好多野菜!大片的金花菜綠瑩瑩地伸展著身體,中間夾雜著葉子舒展的,那是薺菜。它們讓正月的田頭也綠意盎然。淡金色的陽光跟流水一樣流淌在野菜身上,一下子?就叫它們身價倍增起來。

三個小家夥高?興瘋了,嘴裡一直在喊:“好多菜菜。”

其實即便沒有野菜,但凡帶他們出來玩,他們都會興奮。人類有親近大自然的本能啊,幼崽尤甚。

高?桂芳也感受到了這份濃烈的喜悅,還主動請纓:“我去拿籃子?和鐮刀吧。我們挖野菜。”

旁邊有扛著鋤頭經過的人笑著招呼:“跑什麼家啊,我給你?拿個籃子吧。”

說著,他就去旁邊自家瓜棚拿了鐮刀和竹籃。

等到人都走了,高?桂芳才好奇地問陳鳳霞:“姐姐,他是哪個啊?”

陳鳳霞同樣滿臉懵:“我搞不清楚哎。”

她離家好些年,哪裡還認得清誰跟誰。

倒是陳高?氏好歹還能認出人:“秀秀家的招女婿吧,應該是的。就是她家三個女兒的,住前麵七隊的。”

鄭明明和陳敏佳對視一眼。嘿,這就是在村上的好處啊,時刻都能看到熟人。即便你?不認識彆人,也不妨礙彆人認出你。

正月的田頭,午後陽光溫柔,田間春風柔軟,三小隻不被允許用鐮刀,就隻能伸手掐細嫩的金花菜,哦,請叫它四葉草,這樣才時髦。

可惜他們掌握不好到底從哪兒開始掐,結

局就是要麼連根拔起要麼直接掐了點兒尖尖。陳敏佳看到被他們糟蹋的金花菜,就感覺好崩潰。

但是大人們不管啊。媽媽在悶頭找薺菜,奶奶和嬢嬢一個挖一個負責現場就擇掉枯黃葉,都忙得不亦樂乎。

她們還在說話呢,才沒空管糟蹋野菜的小家夥們。

陳高?氏將手上抓的薺菜放在陳鳳霞身旁,突然間開了句口:“你?彆多想,文斌現在是手上真沒錢。”

那五十畝地的流轉費用還有後麵買稻種買蝦苗泥鰍苗跟請人幫忙乾活,都要花錢。陳文斌這次元氣大傷,連小轎車都沒保住,哪裡來的錢?

錢是陳家老兩口出的。阿爹阿媽沒等他開?口,就掏了七萬塊。這是他們這麼多年的積蓄。得虧去年做買賣攢了不少,不然還拿不出這許多錢來。

隻是,給了兒子,對著女兒,老兩口就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