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兒什麼都敢乾就不說了,王守仁得知後也是直接表示要把那檄文坐實了。這兄弟倆一個兩個的,都沒想過和爹商量一下!
王華無奈地說道:“省不省心,我還不知道嗎?”
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李東陽道:“有什麼好為難的,既然檄文都發了,接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他拍拍吳寬的肩膀說道,“走,我們去把守溪綁上賊船,千萬彆讓他跑了。”
要說翰林院中誰的文章寫得最為酣暢淋漓、最能針砭時弊,那肯定得數王鏊了。
李東陽開了口,吳寬這個當同鄉的也隻能和他一起去逮王鏊。
既然這賊船眼看著是下不去了,多綁一個算一個!
文哥兒還不知曉他幾個老師要幫他去把其他人弄上賊船,他揣著自己的新作跑到禮部衙門,悄悄探出個腦袋鬼鬼祟祟地往裡偷看。
那心虛樣兒,隻差沒把“做賊心虛”四個大字刻在自己腦門上。
早知如此,昨天就該直接給老丘看的。
現在好了,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文哥兒在門外掙紮來掙紮去,臉蛋兒不知不覺都皺成了包子。
丘濬早注意到文哥兒偷偷摸摸在那探頭探腦了,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罵道:“來了就進來,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像什麼樣子?”
文哥兒蔫答答地走了進去,哪怕和平時一樣湊到丘濬邊上去了,瞧著還是少了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氣。
明顯就是做了虧心事。
丘濬擱下手裡的筆問道:“你乾了什麼壞事?”
文哥兒覷著丘濬的臉色,先給丘濬遞了份“致謝名單”。
丘濬接過一看,有些不明所以。
瞧著像是寫了纏足相關的文章。
至於感謝他教了理學相關知識,這也不是虛話,他是給文哥兒講過不少來著。上個月文哥兒特意來問他理學對女子的要求,難道就是為了寫這玩意?
丘濬道:“你一四歲小孩,關心女人纏足做什麼?”他說完又覺得有點不對,敏銳地追問起來,“你新寫的文章呢?”
文哥兒便把檄文掏出來給丘濬看。
丘濬接過一讀,臉色有點臭。
文哥兒這文章寫得不差,罵得可謂是痛快至極,隻是這裡頭與理學有關的東西興許就隻有“天理人倫”四個字了。
不過從文哥兒這篇檄文來看,纏足確實有害無益。
那些沉迷女色誇捧“三寸金蓮”的家夥簡直不像樣!
一個個把腳纏小了,走起路來都扶風弱柳的,哪有為人婦應有的樣子?
就像文哥兒說的那樣,她們可還肩負著生兒育女的重責,還是天足好!
像他家老妻當初就能從瓊州老家走到京師來。
他們瓊州偏遠得很,可沒這麼多纏足的人家。
像那種纏到走不了路的,更是叫人想不明白。
丘濬道:“這不是寫得不錯嗎?”
怎地這小子一副乾了件大壞事的慫樣?
文哥兒沒想到還能收獲丘濬的誇誇!
他一下子活了過來,高興地說道:“真的嗎?”
丘濬道:“是不錯。既然覺得不好自然該說出來,有什麼不能講的?”
於是文哥兒把自己叫說書人把檄文傳播出去的事給丘濬講了。
丘濬:“…………”
文哥兒道:“我也沒想到剛傳完京師就地震了。”
就跟他哥說的那樣,這要是不把天理不容的鍋扣到那些個“金蓮癖”的頭上,就該有人把天理不容的鍋扣到他們頭上了。
他們這一連串人可都被綁在了致謝名單上頭。
丘濬臉都黑了。
怪不得他管這叫檄文!
敢情他一寫好就扯幾張虎皮直接傳出去!
才四歲就敢攪得滿城風雨,以後還得了?!
王華看起來挺穩重一個人,怎麼生出個這麼能折騰的兒子?
文哥兒見丘濬臉色臭臭的,不由憂心忡忡地問:“我不會連累您吧?”
丘濬道:“現在倒是擔心了,你把我名字寫上去的時候怎麼不擔心?”
文哥兒隻得再次反駁:“……我又不知道京師會有地震。”
他又不是真的神童下凡,哪裡料得到這種天降災禍?
丘濬道:“朝堂上的事你就少操心了,我都七十多了,再怎麼連累又能連累到哪裡去?頂了天也就讓我致仕回瓊州去。”他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有誰那麼不要臉,拿你個四歲小孩做文章!”
文哥兒聽丘濬這麼一講,懸了一早上的心頓時放下大半。
對哦,他才四歲!
小孩子童言無忌!
誰找他麻煩就是不要臉!